「將那一億投入市場,必要時,再由連調度資金。」他直視著戴文的雙眼,看見惡魔的黑色羽翼包裹住自己。
「三天,我要在三天內搞垮凌豐。」
第二章
滴——答、滴——答、滴——答!
什麼聲音?這是……水?是水!
趴臥在冰冷地板上、不知昏迷了多久的男孩,自幽冥的黑暗中轉醒,他強睜開瘀傷腫起的雙眼——還是一片黑,但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他依稀可以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
蒙朧間,他看見不遠處的前方,有座流理台,大概是因為水龍頭的橡皮圈松月兌了,水滴正以極慢的速率,摔落在水槽鋼板上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沉重。
「水……」男孩嚅嚅干燥的唇,嘴角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因為這一動,又裂開流出鮮血來。
「我要水……」顧不得痛,他用力吸吮著傷口,一股腥熱的暖流滋潤了他干渴的喉嚨。
他痛苦的撐起渾身是傷的小身體,掙扎著爬向眼前的流理人口,可身子只不過往前挪動了二小步,便被沉重的力量拖住,男孩回頭看向腳邊——一條粗重的鐵鏈,將他銬在實木餐桌下。
沒有辦法,男孩只好勉強舉起被藤條抽打得發炎腫脹的一雙手臂,使盡力氣抱著桌腳,想拖著和他縴小的身體不成正比的巨大餐桌往前移。「走……走啊,只要讓我喝一口水就好了!走……走啊!」
他低著頭,奮力的一小步、一小步向前移動,僅著單衣的男孩在寒冷冬夜里,粗喘著氣息,全身泛滿了汗滴。
滴——答!
他又听見落水的聲音了!
可再仔細一看,這水,根本是自他額際跌落在地板上的汗珠……
想也不想的,男孩就俯身舌忝舐他滴落在地的咸咸汗水。
當他好不容易拖著餐桌爬到流理台下時,男孩不知已重復了這個動作幾十次了……他顫著腳半跪起身,張開嘴在水管下等待,舌頭早已沾滿了地板上髒污的灰塵,他扭開水龍頭——
滴答、滴答、滴答、唰——
連羿突然被一陣霹靂啪啦的雨聲驚醒,猛然睜開眼,看見玻璃天花板上反映的自己,睡袍半敞,健碩的胸前有幾道細紅的抓痕——這是幾個小時前歡愛的痕跡。
「是夢……」他低喃著,收攏睡袍,拿起床頭櫃上充滿香水味的紙條,看也不看一眼,連羿隨手就將它扔進垃圾桶。
是誰留下的、內容是什麼,都不重要。
反正,再美的情話,對他而言,都是廢話一堆。
女人,只是男人的泄欲工具,發泄過後,他連她們的容貌都記不清,更別說是名字。
他需要記住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奪走了他的一切、改變了他一生的——凌海凝。
***********
霧氣濕重,位處半山腰的炱大醫院籠罩在灰蒙蒙的山嵐中,寒風一起,刮開了厚重的窗簾,半靠在病床邊睡著的海凝,顫抖著打了個哆嗦,被清晨陡降的溫度給凍醒了。
她小小聲的申吟著,伸直僵硬的身體,發現自己手里緊抓著一份文件。「啊!這個……」是醫院的催款帳單。
海凝禁不住嘆氣搖頭。
斌族醫院不愧是貴族醫院,之前繳交的天價手術費已經把她所有的現款給榨干了,可現在,每周的住院費和醫藥費加起來便超過了六千美元!
本來答應幫凌豐度過這個難關的美國三大財團,前幾天竟然傳出官商勾結的超貸案,現在資金全被凍結了;而其余的親戚、朋友們,能找的她都找了,電話、傳真、E-MAIL……卻沒人伸出援手!
幸好,昨天下午,凌辛營造的財務顧問通知她,他們終于獲得連天銀行的回應了!海凝想,一定是爸爸、媽媽天上有靈,應允了她的祈求!
海凝本來以為貸款的事,可以全權委托財務顧問處理,沒想到連天銀行卻指定要凌豐營造的副總經理凌海凝,今天到總行親自洽談……
難道他們不知道她這個「副總經理」只是掛名的嗎?
為此,她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在研讀財務顧問提供的資料,說實在的,她對這些數據實在是一竅不通!
出生于營造大戶的富裕家庭,海凝卻不像爸爸和哥哥一樣,走上建築、設計之路。
大學畢業後,她也沒有實現大家對她的期望,成為擅長經營、管理的企管人材,反而是跌破大家眼鏡、毅然決然的投向童話故事的創作。
這是海凝出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的人生所做下的決定,雖然讓大家嚇了一跳,但仔細想了想後,凌家上下也同意,這才是最適合海凝的工作。
海凝,一直是這麼的甜美可愛、柔順溫婉,在他們心里,她永遠是個小孩子,是個讓人捧在掌心里小心呵護的小鮑主。
再加上凌予敷愛女心切,他認為凌家雖稱不上全台首富,但也總算是衣食無虞,用不著寶貝女兒出去掙錢養家。
可誰也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竟這麼殘忍的奪去她所有的依靠,殘酷的現實逼得海凝不得不在最短的時間學會一切……
倏地,又一陣寒風吹進來,拉回了海凝的思緒,她擔心哥哥被凍著了,趕忙起身去關窗。
一站起身,她細細的叫了聲。「噢!」海凝全身酸痛的露出嬌美的苦笑,心知肚明都是自己不好,醫院明明也提供了病患家屬休息的床,可是愛撒嬌的她偏偏要擠在哥哥身邊睡。
掀開窗簾準備關窗時,海凝被天空色彩斑爛的美景給奪去了呼吸,她感動的走上陽台,忘了將落地窗關緊,使二扇窗子間還留了一條細縫。
靠在陽台的欄桿上,海凝詠嘆著造物者的神奇,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溫柔的曙光四散,渲染得漫天浮雲沾上絢爛的金色。
「好美啊!」她輕聲贊嘆著,努力要把這幕美景印在腦海中,好發揮在她偶一為之的點心創作上。
突然,開門聲加上一串腳步聲驚醒海凝的回憶,嚇了她一跳。
「人呢?」沒多久,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聲音似乎是從病房里傳出的。
「連醫……連總,」女子抽了口氣,對他的問話感到驚慌失措。「我、我沒看到她走出來,可……可能是我不小心睡著了……」
「查出來,她到哪里去了。」男子的聲音平板,沒有高低起伏,听不出是否摻雜了任何情緒。
「是。」女子細細的聲音回答著,隨即踩著急促的腳步離去,泄露出她緊張、害怕的情緒。
海凝看看手表,現在才早上五點而已,離醫師巡房還有二個小時呢!他究竟是什麼人,來這里做什麼?炱大醫院的門禁很嚴謹的,他是怎麼進來的?
她悄然無聲的蜇回落地窗邊,微掀窗簾,睜大眼楮往里瞧,不敢貿然的進去——
「凌燿,我必須承認,你把她教得不錯。」男子高大的身軀停駐在病床邊,俯身對凌燿說︰「她,該死的讓我感到急迫。」
海凝心中滿是問號——他是誰?看他說話的態度,好像和哥哥很熟似的。
「這個世上能夠拒絕誘惑的人,不多。」他冷笑道。
室外的冷風都比不上他的話令她感到毛骨悚然!海凝顫抖著揪緊窗簾。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海凝真希望他能將臉轉過來,讓她看看他的長相,這背影……好熟悉啊!
「她這獵物的角色,扮演得真好。」男子站直身子,繞過病床,來到她常坐的座椅旁。「脆弱、害羞、膽怯……你就是因為這樣產生迷惑的吧?」
海凝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手指修長,呈健康的小麥色,正輕撫著座椅;她甚至可以看出他身上三件式、質感高雅而線條俐落的西裝,是本季prada最新款的高級手工訂制服——卻始終無法看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