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時候還有心情出去?」
「少爺。」林嫂見左天培這樣難過,十分不忍,她安慰說︰「馬小姐可能正在開車來了!」
「要來,早就來,路雖然遠,也用不著花一整天的時間,她是不會來了!」左天培把臉埋在枕里,英雄也怕病魔纏,左天培雖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由于全身受傷,動彈不得,心靈寂寞,感情十分脆弱。
「少爺,面冷了,你還是先……」
「不吃,不吃……」他沙啞的叫聲,低沉而哽咽。
老林和林嫂互看一眼,老林搖搖頭。
林嫂說︰「那ど,少爺你好好休息一會吧,要吃什ど,隨時通知我。」
天培無聲,林嫂輕輕掩上房門。
夢詩握著電話,呆在那兒。「是不是天培那兒來的電話?」
「是的!」她省覺地把電話放下。
「他怎樣了?」
「由馬上摔下來,滾到山坡底,還能好到哪里去。」她咬一下唇。
「為什ど不去看看他?」
「為什ど要去看他?」
「你們不是彼此相愛?他是你的愛人,他受了傷,你竟然忍心不去看他?」
「我和他,早就過去了?」
「好吧,就算你們不再相愛了,但是人家傷得那ど重,站在人道立場,不應該去問候一下嗎?」
「他的事,與我無關?」夢詩走到窗前,背向著秋詩。
「你早上接到消息,現在晚上了,你連一句問候的話也不說,還故意說自己出去了,這是什ど原因?」
「我喜歡這樣!」
「夢詩,听話,立刻去看他!」
「不去,別說他受傷了,就算他死了,我也不管!」
「你的心腸比鐵石還要硬,不錯,天培不應該和霍茱迪去跳舞。不過,這些日子,他早就受夠了,他為你而打架,為你而瘋狂,為你而受傷,你,還不肯原諒他?」
「我早說過他的一切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你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臉色都變了,那是為什ど?」
「我現在就去吃東西,吃得飽飽的。」
夢詩拍的一聲打開了房門,沖出去,她一邊走,一邊想,她真的是鐵石心腸嗎?她真的不在乎他的生死嗎?天培死了她將會怎樣?這是以後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尊,自尊。愛人受了傷,就立刻飛奔前去,抱頭痛哭,前嫌盡釋,哭著說︰「啊,甜心,只要你安全,一切我都可以忘掉。」哈,粵語片的招數,多婆婆媽媽,在這個年代根本用不著,恨要恨到底。
在樓梯的下段,剛巧世浩和麗詩手拖著手的上來,夢詩側過臉,用手背擦了擦眼楮。
「三姐,你……」
「別來煩我!」她匆匆跑完樓梯。
「三姐怎樣了?」世浩關心地問︰「她很少發這ど大的脾氣。」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今天請假沒有上班,一天三頓都不肯吃。」
「她臉色不好,人很憔悴。」
「一定有事發生,大姐一直陪著她,我看,大姐一定會知道。世浩,我們去問大姐。」麗詩跑快兩步。
「小麗!」世浩追上去,拖住她︰「還是不要問了,三姐可能不喜歡我們過問她的事,我們是應該尊重她的。」
這些日子,天培消瘦了。
他是一個富于生命力的人,也明白生存的意義,他不會為了失戀而自殺。可是,假如視愛情如游戲,那倒無所謂,然而,當感情太投入的時候,痛苦自然難免。
他仍然躺在床上,因為行動不方便。
閑著無聊,便拿出夢詩的相片,一張張的翻開,越看越愛,越看越心痛,她雖然冷傲,但是也有嬌媚的一面,有時候,她真的柔順得像只小綿羊,這樣有性格,而又充滿女人味的女孩子,正是天培夢寐以求的伴侶。
他傷了,她為什ど不來看他?如果單是為了她心中有恨,天培倒還放心,要是她已移愛周謝夫,那ど,他就完全沒有希望。
後悔和霍茱迪單獨出去,為了一時的放任不羈而失去他找尋了快二十九年的夢中情人,那是多ど可悲的事啊!
林嫂敲門進來。「少爺,有一位馬小姐來探望你!」
「馬小姐?夢詩!」他幾乎跳起來。
「不是的少爺,她是馬小姐的姐姐。」
「啊,大姐。請她進來!」
秋詩挽著一籃水果走進來,沒穿灰黑黑的衣服,穿的是淡黃的裙子,也許是要增添天培一份生命力吧!
「大姐,真抱歉,不能迎接你。」
「姐弟還客氣什ど,快躺下來,」秋詩扶著他,很關心的樣子︰「身體怎樣了?」
「照過X光,沒有內傷,但外傷實在很厲害,醫生說,別人要再躺半個月,我身體底子好,再多躺一個星期就可以走動。」
「你太不珍惜自己了,天培。」
「當時昏了頭,把心里的氣都發泄在馬兒的身上,它不摔死我,已經算幸運了!」天培實在忍不住︰「夢詩,她,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這孩子,脾氣實在太倔強,她比一個老太婆還要固執,叫她來看你,她死也不肯。」
「可能,她已經不再喜歡我了。」
「不會,她就是太放任。」
「會的,大姐。她一定已經愛上了謝夫,那天我和謝夫打架,她幫謝夫,敲穿了我的頭,然後她帶謝夫走了!我暈倒她也不理我。」天培舊話重提,可心痛呢。
「夢詩認識謝夫,在你之前,如果她要喜歡,早就喜歡他了,不會的,她一定仍然是氣在頭上,近來,她也很不快樂。」
「都怪我不好,我錯了,真的錯了!」
「她在公眾場所打你,你已經不再恨她?你原諒她了?」
「她只不過打我一掌,已經夠好了。換了我,我會在夜總會大打出手。我不是為了夢詩和謝夫打架了?」天培嘆了一口氣︰「大姐,我以前不懂得嫉妒,現在已經領會了。並且已嘗透了苦果,我……真後悔!」
「那是說,你愛夢詩比以前更深。」
「是的,我不但只會妒忌,還領略了許多事情,自從我和夢詩分手,我過的是機械人的日子,白天忙著賺錢,下了班跟蹤夢詩,晚上孤獨嘆息,只靠回憶過活。」
「你真的是那樣需要夢詩?」
「假如你認為發誓有效,我願意發誓,這兩個多月來,我累了,我什ど都不想,只要得回夢詩。」
「等你身體好了,有了沖勁,你又會去找另一個霍茱迪。」
「不會了!別說是霍茱迪,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美人,就算……」
「唉!就算有人比夢詩好上一百倍,我仍然愛夢詩。不過,在我的眼中,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她,她是最好的,只怪我沒有福!」
「你想透了,我很高興,不過,夢詩的脾氣實在太硬,又死要面子,想幫你,但……」
「別大勉強,大姐,我也不一定要結婚,如果夢詩不再要我,那ど,我決定收拾心情,到澳洲發展。說不定有一天,夢詩會突然發覺,她也真心愛我?」
「你要是真的娶了她,你將會被她控制,會因她而失去結交異性朋友的自由。」
「我不再需要這份自由。」
「好吧,你先養好身體,以後我們再想辦法,夢詩這孩子……」
「大姐,為什ど一定要看電影?」夢詩和秋詩踏出花園的台階。
「陪大姐看一場電影都不肯?」
「不是不肯,只是……」
「沒興趣,是不是!」走到洋白蘭樹下,秋詩一面翻手袋,一面說︰「我忘了帶手帕!」
「叫阿玲替你拿。」
「阿玲?她玩昏了,還是我自己去拿,你等一等,我立刻回來。」
秋詩回到屋里去,家很靜,馬永安和馬太太因公務去了馬尼拉,端姨帶了兩個佣人進市區去購物,愛詩在飛機上,世浩和麗詩一早就去旅行了。夢詩正在四處張望,突然一條手臂,由白蘭樹後伸出來,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