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向來過著規律生活,習慣十一點就寢,六點起床的他來說,是個難得發生的意外,而那個「意外」到現在還沒有解決。
懊怎麼辦才好呢?萬一回家後,那個「意外」還在等著他的話……
想到這兒,闕劭恩不由得再嘆了口長氣,不料這舉動卻引來主導會議的負責人的側目。
「闕主任,你對于這個企劃有意見嗎?」
「不……我沒什麼……請繼續進行下去。」被挑明地質問,一下子成為全場目光的焦點,讓闕劭恩不由得尷尬地紅了臉頰。
銳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兩秒後移開,以清晰悅耳的男中音掌控著會議進展的男人,是整個SOYAUNG集團台灣地區分部里眾所皆知的菁英,也是闕劭恩從大學時代開始就結識的好友兼對手範澤林。
基本上,「對手」是其他人為他們所界定的關系,其實闕劭恩自己反而不敢自居是範澤林的對手。
沒錯,他們都是同樣畢業于C大的企管研究所,也同樣都是在步出校門的那一刻被延攬進這間跨國企業集團的。可是兩人的際遇與個性、手腕卻大相逕庭,相對于野心勃勃、鋒芒外露的範澤林,闕劭恩中規中矩、按部就班的態度,使得兩人在公司內成為明顯的對照。
論升遷的速度,雖然此刻已經成為行銷部副理的範澤林無疑的搶先了闕劭恩一步,但由于上次的市場分析精準,幫助新品電漿電視順利打入主流市場,身為分析室主任的闕劭恩居功不小,外頭也傳言他將調升為副室長,如此一來,兩人的競爭又將形成平手的局面。
表面上沒有競爭的意識,但是範澤林這次提出的新通路企劃,都被眾人視為針對同期好友的「反制」,要證明在公司里他範澤林才是真正的明日之星。
泵且不論別人怎麼想,劭恩听到這種傳言也只能在心中大嘆︰無聊透頂!
範澤林才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家伙,別人他不敢說,可是他和他有著長達十年的交情──大學時代四年、研究所兩年,再加上進公司後的這四年,光憑這十年來的交往,已足夠讓他打包票說︰「就像老虎不會去攻擊蒼蠅一樣,範澤林根本沒有必要針對我做出任何反制的行動,他是個即將飛黃騰達的男人,怎會和我這種生平無大志,只求溫飽的人搶什麼無聊的鋒頭呢?」
怎麼看都是那些會把自己與範澤林相提並論的家伙們腦袋有問題。
「菁英」這種字眼,放在像範澤林這樣英俊挺拔、才干出眾、光芒四射的人身上才合適。像他這樣不起眼的普通人,怎麼可能和範澤林分庭抗禮呢?哈!
一方面,會議持續順利地進行,在得到高階主管們的認可後,範澤林手下的企劃組成員們個個歡欣鼓舞、士氣高昂地步出了會議室。
收拾著手邊的資料,劭恩才從椅子上起身,發現身旁一抹高大的影子遮擋了他的去路。範澤林那足足有一八五公分高,加上中學時代持續游泳、練習劍道,最近轉以打高爾夫球鍛練的強健體魄,徹底地把劭恩那標準的一七二公分身高,與長期坐辦公桌的「肉腳」身材給比下去。
「很精彩的企劃案,恭喜你了,澤林,想必這個企劃案推動之後,你在諸位高級主管的眼中又要成為當紅炸子雞了。」劭恩主動笑著說。
「想跟我打哈哈?」挑起一道濃眉,範澤林勾了勾唇。「說,你昨晚干什麼好事去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我講解的時候頻頻打呵欠的樣子。我要不是看在老總也在場的分上,早把你揪出來整治一番了。」
「那我真是對你的手下留情感激不盡。」拍拍他的肩膀,劭恩往會議室門口移動,範澤林也跟隨在旁。
「如何?有什麼可以幫助我的意見,盡避說吧。」
「嗯?企劃案嗎?我看資料並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啊!以目前不景氣的狀況來看,這條新通路應該不算太冒險,可行性也高。」
「誰問你這種事。我的企劃案,我當然有信心可以成功。我是在問你,關于我和美薔,也差不多該跟美薔提出……訂婚的事,你覺得呢?」
訝異的抬高眉頭,一瞬間劭恩的心頭揪痛了一下。
「你也知道,從大學到現在,我和她也交往了這麼久,雖然說中間也吵過不少次架,不過以我和她的個性看來,就算結了婚也一樣是這樣吧?既然如此,我希望能在自己開始為事業沖刺的時候,家中能有人照應。美薔聰明俐落,就算要她兼顧家庭和事業,我想她都會做得很好。」
美薔和澤林結婚……也對,這也是很自然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美薔和他們差兩歲,再不結婚,過兩年也要跨入三十大關了。
劭恩笑了笑,以手肘頂頂範澤林說︰「你這家伙終于想通了?我等喝這杯喜酒不知等多久了。不過像剛剛那種話,你要是在美薔面前說出來的話,我看她是絕對不會點頭的。那種把老婆當成女佣般的講法,實在不怎麼討女人歡心喔!」
「因為是在你面前,我才會這麼說啊。」
無奈地點頭同意,範澤林聳聳肩。「我自己也知道美薔好勝的一面,怎麼會笨到去引起我和她的男女主權大戰呢?不過好勝的女人和軟弱的女人比起來,我還是喜歡自信獨立的女人,起碼追起來有挑戰性,不像有些女人,連我動根小指頭都不必,自己就送上門來。那樣子的女人,誰會認真啊?偏偏就是有人這麼愚蠢,連這點都不懂。」
「喂喂,你這種說法對某些女人來說很有侮辱的意味喔。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不必因為自己不喜歡,就貶低她們的價值,不是嗎?」劭恩苦笑著。
「沒錯,這是我的想法,不見得是每個人的想法。你也還是一樣沒變呢!每回我要是說了什麼過激的話,你就一定會跳出來踩煞車。雖然你的話也有道理,可是凡事都走中庸,也就代表一輩子無法突破自己的界限,你將永遠被禁閉在固有的小框框里,這樣也無所謂?」
範澤林諷刺地揚眉看著他說︰「我並不是要你造反,不過你也可以想想,做人生戰場上的乖寶寶,等待著你的也許將是永遠處于被犧牲的那方的命運。」
「你要把人生看作是戰場是你的選擇,對我來說,人生只要是一片牧場就夠了,放羊吃草,自會有它的收獲。」劭恩嘿嘿笑道。
範澤林頓足,抬起頭猛搖。「真不該和你談什麼人生的大道理,按照你的說法,那這天下早就太平,天底下所有的壞人也早都自殺了。」
「是你喜歡采取偏激論的。」
雙手一攤,劭恩正打算結束這話題時,一名身著鵝黃色素雅套裝的亮麗女子朝他們走來。
「在聊什麼?也讓我听听嘛!」
「美薔。」劭恩搔搔腦袋。「你就別問了,不過是些孩子氣的無聊爭論。」
心形小臉上的一雙燦眸閃過溫柔的光芒,很自然的以手指遮著唇,方美薔嘻笑著說︰「我知道了,一定又是那種有關什麼人生的方向之類的辯論吧?你們兩個也真不膩,從我認識你們開始,一個呢,是天生的激進派,一個就是天生的中庸派,結果誰也改變不了誰,居然還吵不膩呢!」
「是這小子太朽木難雕了。」湊上前來的範澤林,完全不避人耳目的伸手拉扯著美薔的發絲說︰「今天很忙嗎?看你連頭發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