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電話號碼而已,你怕我跟你推銷保險不成?」她吐舌道。
是釘子太軟,還是她出乎意外的堅持?迪渥有點困惑,他怎麼不記得應水嵐是如此念舊的人?
「因為本人命不值錢嘛!」他決定裝傻。
「不要小器巴啦的,你是個男人吧?」她反激。
「身分證上是這麼寫的。」他回避。
張大眼,她裝出「吶喊」的表情道︰「噢,我的天!你不看身分證,就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嗎?」
被她逗笑,迪渥不再堅持,再推下去就會給人難看了。況且十年不見,人家卻還記得自己,給個電話也是禮貌吧!他掏出一張名片給她說;「算我怕了你。」
應水嵐好奇地念出名片上的字。「萬事通事務所?這是什麼樣的一間公司啊?你在這兒上班?」
「我和姊姊合開的一間小鮑司,專門幫人跑跑腿、辦雜事的。」不想說太多的迪渥,雙手一攤地說︰「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暴暴嵐。」
「說得好像我綁架你、跟你勒索似的。」往旁邊讓開—條路,應水嵐揮舞著手中的小紙片說︰「請,你被釋放了,傅迪渥先生。不過請你不要擅自潛逃海外,讓我以後找不到人啊!」
「是,假如我有‘潛逃’的意圖,我會記得去租艘太空梭的。」伴隨著遠去的話聲,迪渥的身影消失在雜沓的人群中。
直到傅迪渥離開自己的視線.應水嵐才放肆地高高擺出了萬歲的姿勢,在原地跳上跳下。
真是好一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今天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好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天底下就是有這麼巧的事,當她苦于找不到一個解套的好方法時,竟會讓她在路上遇到他!
幸好方才她使出多年來在工作場合鍛煉出來的交涉手腕,死纏爛打的要來這支電話號碼,才沒讓幸運之神從自己手中溜走。也虧得她的堅持是正確的,沒有輕易退縮,否則現在她「應水嵐」三個字就可以改成「豬頭嵐」了。
畢竟,老天爺會讓她在最走投無路的時候和他重逢,就是為了賜給她一線生機,她又怎能不知把握良機呢?
拿起那張名片,她不由得一親再親。「YES!YES!我終于找到我要的男人了?我愛你!老天爺。你真是太幫忙了!」
今天這杯咖啡還真是喝對了。
***
「阿嵐!你跑哪里去了?從剛剛開始創總就一直在找你,找得他都快把整間辦公室給掀過來了。」
才進門,總機就 哩啪啦的向她通風報信。
「我去喝咖啡了。」
「咖啡?我看你等一下就會被創總的口水給淹死了。」總機—副「你也太扯了」的表情。
「我倒不這麼認為。」
吹著口哨,水嵐走向自己的座位,挑出一份卷宗。全辦公室的人都屏息看著她大膽去敲創意總監辦公室的門,根據總監的脾氣、根據過去無數次的經驗,大家都認為水嵐很快將會變成一堆殘余的炮灰。
「總監,是我,阿嵐,听說你在找我嗎?」
「進來。」
砰!總監辦公室的門一關上,所有的人都圍聚在可以窺見辦公室內情況的毛玻璃窗前,竊竊私語起來。
「我看這回就算是愛將,總監也無法再姑息下去了吧?拜托,這兒又不是美國,哪來的咖啡時間,居然悶不吭聲地就跑出去喝咖啡,膽子也太大了些。」
「不過這也很難講,人家的工作表現好啊!上一個案子听說才推出一個月,那家W公司的咖啡飲料銷售業績就拉出長紅,甚至威脅到市場上的常勝品牌B牌。」
「那是運氣好,恰好抓到這股流行喝咖啡的潮流罷了。」
「是啊,人家運氣好,不用大牌去拍CF也一樣能把黃金時段的廣告炒得嚇嚇叫,不像你上次花了上千萬的預算請來什麼香港知名藝人代言,卻不見成效,還被總監削得滿頭包。運氣真是天差地別啊!」
「你、你還在記恨上次內部比稿輸給我的事吧!」
「笑死人了,那種小案子是找讓給你的,什麼叫做輸給你啊?」
「行了、行了,你們要吵到別的地方去吵,不要打擾我們,我們還要看好戲呢!」
「喂,怎麼她進去那麼久了。還沒看到總監對她摔杯子,拍桌子?」
「愛將就是愛將,看列沒有?總監根本被收服得服服貼貼的,連‘怒’的心都被摘掉了,成了‘奴’喔!敝不得有人說,應水嵐是靠美色才竄升得這麼快。听說美國總公司的行銷總監追她追得可緊了,上下班形影不離地,這是那邊眾人皆知的花邊新聞呢!」
砰!
巨大的聲響自背後傳出,眾人一驚,嚇得鳥獸散。
兩手插住腰上,一名嬌小可愛,媲美搪瓷娃姓的女子,一腳踩在被踢翻的椅子上,一邊指著方才聚在一起的幾個家伙說︰「下次要說別人的閑話前,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如何?」
每個人都低下頭去,假裝在忙。
她繼續批道︰「你們這些沒用的男人還這麼愛八卦,說這種缺德話很爽是吧?明知道阿嵐又不是那種人,辦公室里的人都有眼楮,誰不會看啊?比起整天搔首弄姿的高層特助,或是老愛嗲聲嗲氣說話的櫃台接待們,阿嵐渾身上下哪—點有狐狸精的味道?我看你們要不就是輸紿阿嵐的才氣不甘心,要不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因為你們知道阿嵐才不會把你們當成男人看,只能說酸溜溜的話來撫平門己脆弱幼小的心靈吧?哈!」
銳眼一個個掃過現在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男人們,她冷笑著說︰「丑話說在先,下次再讓我听到這種無聊話,你們就別想要我和阿嵐幫你們出點子了!」
咻!咻咻!辦公室內吹起陣陣冷風……
轟得他們一個個頭昏眼花之後,項小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杯咖啡便送到地面前。她抬起頭看向對方。「謝啦,沈。一進公司就看到一群烏鴉聚在那里看好戲,真教人氣不過,也不想想阿嵐私底下幫過他們多少忙。」
「有什麼辦法,生活煩悶,人人都需要一點娛樂調劑身心。不管是誰的倒楣事、丑聞都無所謂,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行。舌忝舐著別人的不幸傷口,好讓自己看來不那麼可悲。」
微笑著,一坐在地桌子角邊,和她、阿嵐台稱公司創意金三角的沈大鵬,以下巴指指前方︰「倒是阿嵐,她不要緊嗎?總監找她,是為了那個案子吧?」
「我想應該是,上頭對這個案子很重視,畢竟很久沒有接到這種全新包裝的CASE了。這麼不景氣的時候,還有廣告主願意砸下重金開發新市場,就已經是很難得的機會了,再說,這一仗關系著咱們的年終獎金呢!」她交握著十指,伸長手做了個伸展動作。
「這次的文案,你好像頗有自信?」眯起眼楮,對女友這個毫不文雅的動作,早已見怪不怪的他笑笑地說。
「‘囚禁我,我想成為你的俘虜’嗎?文案本身是很煽情、具挑逗性,問題就出在你這個藝術指導能不能拍出這樣的情境,而阿嵐能不能找到吻合這主題的男模特兒了。坦白說,很不容易。太流里流氣的男人會讓廣告效果流于低俗,太冷酷的男人則會使女人的熱情被澆熄。用現成的男藝人,由于是見慣了的面孔,反而會降低廣告的張力……唉唉,到哪里去找能一眼就把人電昏的好男人啊?」伸完了懶腰,這回換成趴在桌面上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