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你也講理一點,菟絲醒來後萬一想要再找白同學,你要怎麼辦?」高若垠也加人勸說的行列。「現在菟絲最想要陪在身邊的人,已經不是你了,你為何就是不懂呢?」
「少羅唆,你們全都護著這家伙。也不想想他才和阿絲一說完話,阿絲的病又加重,這是為什麼?」任遠揚起拳頭就說。「你要是不滾,我就把你自傲的臉打扁,看你走不走。」
「你想打的話盡避打吧!在菟絲再次醒來前,我是絕不會離開的。」白罡皓冷冷地說道。此刻就算找來十個彪形大漢要將他由病房門口拖走,他也不會離開的。
「你這家伙!」任遠吼著,眼看拳頭就要落下……
「請你們安靜一點,這兒可是醫院,還有其他病人在,他們需要休息。如果你們要爭執的話,請到外面去。」
護士長生氣地前來訓話,這下子任遠也不得不放棄驅趕白罡皓的念頭。大伙兒在沉默中等待著,時間在緊張中分秒過去了,幸好這次經過一天一夜之後,菟絲終于再度醒來。
醫生特別交代,此次千萬不可再有任何刺激到病人的行為,也絕對不可以再讓她勞動、疲累,若再發燒,細菌便有侵人腦細胞的可能,將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所有的人魚貫進人病房,小心翼翼的,不敢驚動繭絲,白罡皓站在最外圍的角落,看到藍菟絲平安無事,整個人終于能松下一口氣。可是就在他想要上前探望菟絲時,菟絲卻對雙親說︰「班長,為什麼在這邊?」
「咦?’藍媽媽吃驚地看著女兒說︰「阿絲,你不記得了嗎?你不是想見班長,所以要我們去找他來的。」
菟絲歪了歪頭。「見班長?為什麼?」
「你不是有話想跟白罡皓說嗎?」高若垠也大感意外,插嘴說道。
搖了搖頭,菟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班長和高同學一起來看菟絲。」
吃驚全寫在臉上的高若垠,迅速地瞄了一下白罡皓的臉色,只見他已經完全愣住了,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時候反應最快的卻是任遠——
「阿絲,你還記得舞會的事嗎?期末考呢?曾經坐過班長的摩托車呢?這些你都記得嗎?」
菟絲想了想,困惑地說︰「什麼舞會……阿絲不會跳舞……摩托車很危險……不可以坐。」
她的回答令在場的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假設菟絲是因為高燒的關系,所以有些記憶不太清楚,也許過一段日子就會好了。反正他該記得的人也都記得,對生活也不至于有任何影響,因此他們決定順其自然。
「這樣子是最好的。」任遠將白罡皓叫到醫院外,告訴他說。「阿絲大概把那一切當成夢了,夢醒了就忘了,這不是正中你的下懷?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計較,以後你和菟絲也就橋歸僑。路歸路,再也不用聯絡了。」
無情地對他關閉的醫院大門,就和藍菟絲的心房一樣,將他徹底地摒除在外,不再開啟了。
=====
他能怎麼說?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這種結局不是最好的嗎?他貫徹了自己的決定,藍菟絲是他生命中多出來的一塊並圖,如今物歸原主,結局圓滿。
縱使有那麼一瞬間他動搖了,但老天爺已經做出判決,白罡皓好像听見老天爺在自己耳邊說︰像你這樣的男人,不適合這個女孩子,你們的過去是一場錯誤,現在為彌補這錯誤,為了她好才抹煞那些回憶。
因此,他們最後的約束,永遠也不會實現。他再也沒有「下一次」能听藍菟絲說話,也沒有機會彌補他曾虧欠她的一切了。過去他的幼椎所造成的一切,隨著藍菟絲一場意外的發燒,葬送在失落的記憶中。
斑中畢業、緊接著是進人大學,白罡皓的生命在這階段有了急速的轉變,起初他還會經常想起藍菟絲,漸漸地,隨著忙碌的求學、就業生活,她的身影也淡去了。
不過每年一到這時節,他就會不經意地听見心底潛藏的一聲︰班長。只是每當他回過頭去,身後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那種滋味,就像是盛夏中只有他的周遭是寒冬,冰冷刺骨的風從他胸口破裂的洞,呼呼地穿過。
「我回來了。」
「真慢啊,你去到哪里吃午飯,去那麼久!」
白罡皓一進辦公室的門,馬上就吃了上司的一頓排頭。「還有,這些信件里面有一封是你的私人信函,我說過幾次了,公司可不是你家,不要老是在公司收這些無關緊要的信!」
「是,非常抱歉。」
接過自己的信件,走回辦公桌,上頭已經堆滿了等待自己處理的文件。看樣子今天又得加班了。進這間建築事務所半年,其中加班的天數至少佔了一半以上,不過白罡皓不以為苦,與其做一些不花腦筋的工作,能夠從事自己一直想做的行業,已經是一種樂趣了。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會是誰寄過來的呢?上頭並未署名,只是簡單地寫了他的名字與公司地址。拿起裁紙刀一劃開,里面掉出來的是張樣式高雅的小卡,上頭印刷著幾個大字︰S中第XX屆畢業生,同學會邀請函。
同學會?這種浪費時間的聚會,誰會有空去參加?他想也沒想地就將它塞進了自己的抽屜中,全心投入下午的工作。
又過了幾日,白罡皓正準備下班時,打開抽屜,那封差一點被自己遺忘的同學會邀請卡再次映人眼簾,他皺著眉頭將它拿起。
班長……約束是一定要遵守的……班長……喜歡你……
「她不可能會去什麼同學會的,我在期待什麼?真是可笑。」他將邀請卡揉成一團,想將它扔進垃圾桶,卻又遲遲下不了手,最後還是將邀請卡重新攤開來,為了確認那一日的行程,打開了PDA。
六月十日,PM︰7︰00。
這個日期不正好就是他們當年舉行畢業典禮的那一天?白罡皓想了想,決定在那一天的行程上,紀錄下「高中同學會」幾個大字,但內心里對藍菟絲是否會出席參加同學會,仍舊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倘若她沒有出現,他還是可以隨時離開啊!他說服自己,只是去看一看,說不定、也許會有什麼奇跡發生。雖然不曉得經過這幾年,藍菟絲身上有沒有任何改變……是變瘦了還是胖了?……那之後她可曾記起他們之間的?……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沒有交往的……
白罡皓打住了自己連綿不斷的臆測,拿起公事包自嘲地想上切只要去了同學會,該有解答的自會有解答,現在想這麼多又有何用?
必上最後一盞辦公室的燈,深夜踏上歸途的白罡皓,就像平常一樣,在回家的路上買了個便利商店的便當,草草地吃完,沖個澡,伴著電視機的新聞播報聲,處理著未完成的工作,一個人人睡。
=====
同學會的那一天,白罡皓做什麼事都不順心。設計圖的曬圖做壞了,接待客戶時將對方的企劃案與另外一家的搞混了,就連喝杯咖啡也不小心弄倒,將桌面上的重要文件弄得一塌糊涂,看得上司頻頻搖頭。
「罡皓,你是怎麼了?做事心不在焉的,我那個平日聰明能干的部下到哪里去了?你可是我們事務所里令人期待的明日之星啊!請你振作一點好嗎?」
「抱歉。」
沒有任何的推倭之詞,白罡皓知道建築的工作只要有一點小差池,都可能造成重大的錯誤,自己向來秉持著不將私情帶人工作的原則,今日卻無法專心集中注意力,這不是任何借口可以推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