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京不笑也難,一個滿口流行語自稱神明的神,這件事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吧!肯定以為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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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迅羽坐在這間PUB里最不顯眼的角落,目光犀利地過濾著來來往往每張青少年的面孔。
也許是不到周末的關系,PUB里面的人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多。喧鬧嘈雜的熱門音樂震耳欲聾,加上昏暗的燈光與旋轉水晶燈的特別效果,就算自恃眼力甚好的黎迅羽也不免產生放棄的想法。這麼吵的地方,讓他一秒鐘也待不下去。
這間PUB是平常的他不會選擇的那類型酒吧。他喜歡去的是放著藍調音樂,或有現場演奏的LiveBand,像這種純粹以跳舞與男女交誼為主的PUB對他來說,口味太年輕了一點。尤其是那些穿著火辣的青年少女,總讓他有一種自己成了歐吉桑的感嘆。他喜歡的典型是更性感一點,更成熟一點,若是再帶點神秘氣息就更好……好比說,一分鐘前坐到吧台的那位!
黎迅羽相信不止是他,這間PUB所有男性的目光大概在她進來的那一瞬間,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從他坐的位子,只能瞧見她的側影,但是這樣已經足夠讓他目不轉楮了。
波浪似的發直垂到腰間,一襲霧紫色的削肩露背緊身洋裙,若隱乍現的雪白的女敕膚,與勻稱有致的雙腿上那雙黑色高跟涼鞋。光瞧見這些,就足以讓人想要移動腳步到她的身邊去,再多看兩眼。
黎迅羽都還僅止于想而已,可是已經有三兩位遵從雄性本能的家伙,朝她走去了。
男人們靠在她身邊,輕聲細語了些什麼,只見那發海輕輕晃動著,男人一個個無趣地離開。喲!拒絕人家的搭訕,那麼她也許是來這兒等朋友吧!
不禁覺得自己一定是工作太久太累了,竟然會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開始對不知名的女子做起無聊的揣測。這是他的拿手絕活,從一個人走路的儀態、說話的口吻與他的穿著打扮來判斷一個人的生活背景與來歷。身為一個偵探,這點小小的技巧是不能沒有的。
依他判斷,她大約二十歲出頭,擁有不錯的家世背景,到這種酒吧來是頭一次。看著她點了杯長島冰茶,應該是蠻有點酒量的女孩子,也就是說她已經習慣和朋友出來喝喝小酒聊聊天之類的。
她的身體語言無形中在訴說她正在等待著什麼人,或是等待著什麼事,無意識敲著桌面的指尖,像是擅長某種樂器……也許是個鋼琴家?不,也有可能是整天靠著電腦維生的人……這麼說,她或許是作家?
此刻,女子微微側轉了頭,也正巧和黎迅羽的目光打了個照面,一瞬間兩人四目相交,接著她就緩緩地移開了視線,同時黎迅羽胸中的那口氣卻差點斷了線。若要問什麼是「美人」,只要看她就明白了。
敝不得整間PUB都要為之騷動了。
一般來說,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錯的女子並不多,而美艷又擁有一流的身材的話,那更是少之又少。可此姝卻真正是兩者兼得了。
清麗又帶著點冶艷的風情,性感的櫻唇與純真的大眼楮構成致命的組合。她的確是黎迅羽喜歡的那一類型女人,百分之百。若不是今天他是因公而來這間PUB,說什麼他也要試試自己的運氣,上前去搭訕了。
真是可惜,他向來公私分明,決不在執行任務時,忘記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哪里是可惜而已!這是第一次遇到能讓他忘記自己工作的女人耶!)
黎迅羽嘆氣地放棄這個大好機會,悶悶地點根煙,重新開始過濾尋找他的目標。而人影卻悄悄地接近他,「嗨!」
他抬起頭,詫異了一秒鐘,可是多年在PUB里打滾的經驗也不是白得的,以自在又輕松的笑臉,回答她一聲︰「嗨。」
「神秘女郎。」黎迅羽在心中給她的封號,此刻正拉開他前方的椅子,坐了下來。「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似乎沒什麼不可以,除非椅子上有貼著油漆未干,那我就不建議你挑那個位子坐下了。」
她愣了一下,笑了,甜美的笑容和她的人一樣可親。「風趣是好事。我只是想找個沒那麼煩人的人會來問我一些怪問題的地方坐。希望你不介意我的魯莽。」
「當然不介意。請!」自然的紳士風度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她坐下後,放下手中酒杯,以及另一手拿著啤酒說︰「這是為我的魯莽所表達的一點歉意,啤酒。」
善意度百分之百。現在黎迅羽已經給她兩百分了。他不客氣地接過酒瓶,一挑眉說︰「這種好事如果天天都有,我肯定會成為這間PUB的常客。」
「你是第一次來嗎?」女郎微歪著頭笑問。
「沒錯。你呢?常常來這兒?」
「不,我也是第一次。」
「那我肯定我今天的運氣好得不得了,等一下得去簽六合彩了。」
「呵,你不像是個相信運氣的人。」
「現在開始我非常相信了。」
子京微笑著,心里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也持續在加速當中。果然采取行動是正確的,現在的黎迅羽是她過去從未見過的那一面。溫柔的笑臉,低啞又動人的嗓音,以及那雙眼中透露出對她有著高度的興趣……這麼容易就能讓她沉溺其中。映在那只黑眸中的是截然不同的自己,雖然有點悲哀,子京已經相當滿足了。
今天不要想起那些令人厭煩的事吧!自尊與自憐都要拋到一邊,今夜她想成為他跟中惟一最美的女子。
能和他這樣坐著,談笑著一些平日他絕不會對「寧子京」說的話,享受他目光中的恭維,這些都是過去的她絕對沒有辦法想象的場景。
是的,再多注視著我一些,今夜的我,是為了你目光中的贊美而生。
第三章
「你是來這兒等朋友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
黎迅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職業病,剛剛看你的樣子,不禁猜想你是否是來等人的。因為你似乎在找著什麼……」
沒錯,就是在找你呀!子京心里這麼答著,嘴上依舊慣性地回道︰「職業病?這讓我有點好奇呢,你的職業是?」雖然早知道答案,但是她的目的是要移轉開黎迅羽上一個問題的注意力。
「我是專門挖人隱私的。」
「記者?」
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引來一些側目︰「不,不是的,我是做私家偵探的,很無趣吧!」
「怎麼會?偵探,像金田一嗎?」
「那只存在在小說中,一般的偵探工作都十分無趣,九成是捉外遇,要不就是幫人尋找失蹤的寵物之類的吧!總之,命案或是懸案都是交給警察去辦案,哪有我們這種平民小百姓插手的分。」
「唔,說是這麼說,但我想其中應該還是會有些有趣的事情吧。」
「我印象中最有趣的事,就是有一次某位老太太她想尋找四十年前的初戀情人。」
說起這個case,子京也有印象。也記得當時黎迅羽不但沒有拒絕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還熱心地為老太太東奔西找,直到獲得線索,告知老太太對方的近況為止。這幾乎賺不到什麼錢,可是黎迅羽卻笑著說︰「能讓四十年前分手的初戀情侶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也算是件浪漫的事。只要見到老太太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一瞬間像回到四十年前的年輕少女模樣,不也是另一種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