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低低啞啞的聲音,極小地傳入夙沙玖蘭耳中,桑琪這兩個喚得輕微。
側頭去看,發現桑琪微睜開一雙水眸,正看著他,「怎麼了?」
「賭場的事與你有關嗎?」桑琪問,「我看新聞的時候,看到你身邊的一個人出現在被查破的賭場現場,他常跟在你身邊,出現在那里,我覺得應該不是巧合。」
「你不是覺得當初害了念念父親的不只因為他自己,還有賭場。」雖然桑琪沒有明確地說明,但這個女人的想法,並不難理解。
心頭微動,原來他是這般在意她的話和她的想法,「你怎麼知道是哪里?」那種地下賭莊不是都隱秘得很,至少她從來不清楚那種地方會在哪里。
「對我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夙沙玖蘭輕描淡寫地道。
「那為什麼要借警察之手來處理呢?」桑琪低聲再問,有能力找到,自然有能力處理,不要在這種事情上講什麼合法性,她才不信夙沙玖蘭有多奉公守法。
哼笑一聲,「總要體現一下他們存在的價值。」夙沙玖蘭微勾起薄唇,含著三分譏誚地道,「為納稅人盡點義務。」
還真是夠不屑,又冠冕堂皇的說辭,「分明就是找個傻瓜去跑腿。」桑琪嘀咕道,警方出手,將人一並抓獲,明里看來像是警察再度為民除害,功德一件,但夙沙玖蘭難道就沒有利益可圖?賣了警方一個人情,還不髒了自己的手,真是奸詐。
「我是個精明的商人。」夙沙玖蘭微笑,「還有問題嗎?」
「你究竟是什麼人?」桑琪終于將這句問出口,雖然心中有著答案,但總想听他親口說出來。
看了眼她睜開的眼眸,夙沙玖蘭邊注意著路面情況,邊道︰「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眨了下眼,桑琪尋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側趴著,眼楮卻始終瞪著那個非要她來宣布答案的男人,磨著牙吐出四個字︰「危險分子。」從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她直覺地肯定這男人不是什麼善類。
「真是含蓄的四個字。」夙沙玖蘭笑道。
「因為我還沒有看到你做過什麼壞事。」皺了皺鼻子,桑琪很坦白地說。
「哦!你對壞事的定義是什麼?」夙沙玖蘭挑眉問。
「喂,壞事還需要個人定義嗎?」桑琪跳起來瞪著那個臉上掛笑的男人。
車子拐個彎,夙沙玖蘭點頭道︰「古時不是有大惡小惡之分。」
「你一定是做大惡的事。」桑琪嘀咕著。
小惡在他眼里怕是根本不值得去做,夙沙玖蘭這種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啊!為什麼偏偏讓她遇上?桑琪想學動畫中做寬面條流淚狀。
最可憐的還是她居然喜歡上了這種危險分子。
眼角瞄到她無緣由哀怨的表情,夙沙玖蘭忍不住嘴角上揚,「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那種靠幫忙某些人處理事情,或是收保護費為生的,不要被電影誤導。」
桑琪哀怨地看著夙沙玖蘭,「為什麼我听你的語氣,覺得你更加危險,你靠什麼為生?毒品,人口,軍火還是走私其他的東西?」桑琪給出答案讓夙沙玖蘭選。
「軍火。」夙沙玖蘭也很干脆地給出她答案,早晚都是要告訴她的,不管桑琪接不接受,她都別想從他身邊逃開。
以手捂臉,桑琪這次真的是欲哭無淚了,「恐怖分子。」
「咳。」沒想到桑琪會吐出這樣四個字,夙沙玖蘭輕咳,壓下瞬間涌上的笑意。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才會加重醫生的工作量。」哀怨了三秒後,桑琪怒指夙沙玖蘭。
「要去舉報我嗎?」將車子緩緩開入地下停車場,夙沙玖蘭問。
罷剛還怒睜著眼眸的人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趴回坐位上,可憐兮兮地道︰「我膽小,怕被報復。」而且也沒證據。
夙沙玖蘭側過身,伸長手臂,撫上她的發,那個口中叫著恐怖分子,還要想去舉報的女人卻連躲都沒有躲,一如往常。
狹長的鳳眸跳上一點一點溫暖的笑意,夙沙玖蘭緩慢地道︰「黑與白,總要有人站在黑的那一面。」
蹭著他溫暖的手掌,桑琪搖著頭,「狡辯。」
「這是事實。」就算他不去做,還是有人會去做,差別並不大。
桑琪未再回應,過了半晌,低聲道︰「這個問題能不能等我睡醒再討論。」疲勞過度的人,睡覺最大。
「來日方長。」夙沙玖蘭笑道。
微睜開眼,睨了他怎麼看都含著算計的笑容,桑琪唇邊也緩緩勾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容,真的來日方長嗎?
就算她可以接受他的身份,他所做的事,但不代表她沒有一點意見啊!
一個禮拜,轉眼便過去了。
農歷新年,中國人的傳統節日。
大街小巷早早便洋溢著新年的喜氣,到了這一天,街上更是人潮洶涌,一家三口一同上街,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小孩子的笑聲和吵鬧聲,隔著十幾米仍听的清楚。
醫院里也由護士們布置起來,走廊里吊著紅色的燈籠,彩色的緞帶,看著格外的喜氣,與往常清一色的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法出院的病人,看到紅色的燈籠,臉上也不免掛上絲笑意。
急診科的辦公室里,感冒終于好了,人也瘦了一大圈的紀師兄,和幾個小護士正將辦公桌推到一起,準備過一會兒包餃子,等晚些時候好端給急診病房里的病人們。
桑琪靠在一旁,拿著辦公室的座機在接電話。
她老哥奉爺爺,也就是院長大人之命,傳達旨意,下班後回家換身衣服,晚上全家人都要去參加一個飯局,不得抗旨不遵,任何借口一律打回。
幣了電話,桑琪望著外面漸漸拉下夜幕的天空,有種不祥的預感。
拿著電話,在想要不要給夙沙玖蘭打個電話。
她知道夙沙玖蘭的父母在國外,很少回國過新年,而張姐好像也已經請假回家了,夙沙玖蘭那里恐怕除了保鏢,就是段秘書,想著他們那樣一群人圍在一起過新年,桑琪便忍不住滿頭黑線。
看了眼時間,算了,也許現在夙沙玖蘭還在忙。
放下電話,桑琪裝作沒看到小護士們興高采烈地拿面,拿肉,拿菜,拿工具準備包餃子,快速地閃出了辦公室。
新年啊!真是個好日子。
餃子啊!真的很好吃。
可惜,她不會包。
哪里是什麼飯局,分明就是個宴會!桑琪磨著牙,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面對面前這個和自家爺爺一樣滿頭白發的老人家。
站在桑爺爺另一邊的桑亦風情況也沒有多好,臉上的笑容早就扭曲得變形,嘴角抽搐,哪里是微笑,分明是獰笑。
今晚是由市里主辦的新年酒會,聚集了市政府成員及各局領導,還有醫院、學院、大型企業的經營人,和一些其他行業的名知人士。
桑爺爺身為一院之長,自然在應邀之列,打著一家三代都是醫生,實為少有,共同出來讓旁人羨慕一下的響亮名義,實則是帶孫子、孫女出來相親。
夙沙玖蘭方踏進酒會大廳便看到那甚為熱鬧的一群人,淡掃了一眼,卻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桑琪一臉不情願地站在一位老者身邊,老者另一邊還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兩人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段秘書斯文地一笑,扶了下眼鏡,在夙沙玖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夙沙玖蘭鳳眸中閃過抹精光,勾著抹淺笑,舉步行去,目標正是桑琪。
或者說,從他的臉上的笑容來判斷,他的目標不僅僅是桑琪。
一抬頭正看到走過來的人,桑琪抬腿就想跑,可是……為什麼爺爺要拉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