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忙什麼?」晏子默問,微眯的眼眸里有著笑意。
睨了晏子默的表情一眼,夙沙玖蘭坦言︰「在照顧一個迷糊的女人。」
「喜歡?」
「喜歡。」
「認真?」
「像開玩笑嗎?」覺得他問得奇怪,夙沙玖蘭狹長的鳳眸仍是那般上挑,睨著晏子默斯文俊雅的笑臉。
「看來你是打算給她一個三包保證了。」晏子默笑道。
霎時反應過過,夙沙玖蘭又點了根煙,煙霧上升,俊臉朦朧在煙霧里,「你和桑琪認識。」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戰友。」頓了下,晏子默續道︰「我沒轉到特種大隊前,我們在一個營區。」斯文俊雅得一如大學老師的晏子默曾當過十年的兵,且還是首屈一指的特種兵,不過這件事目前只有少數幾人知情。
了解地點頭,夙沙玖蘭心中雖有點意外,但也明白桑琪那種嚴肅認真的態度是從哪里來的。
隨即似笑非笑地瞥了晏子默一眼,「原來軍校都收你們這樣的學生。」從外表看晏子默怎樣也不像是個當過兵的人,而桑琪除了工作則迷糊得不行,真不知在校時學校是怎麼培養他們的,夙沙玖蘭好笑地想。
「有想過要告訴她事實嗎?」晏子默問,指的是夙沙玖蘭台面下見不得光的那部分真實。
黑道上的夙沙玖蘭是個狠角色,作風狠辣,卻也重情重義,且是亞洲地區幾大軍火走私商之一,國際刑警黑名單上有名的危險分子。
雖然不應該輕易告訴他人,但兩人都了解桑琪的個性,敏感易察,如果讓桑琪自己發現,也許事情會很難解決。
吸了一口煙,夙沙玖蘭認真地道︰「我沒想過要隱瞞她。」真正看重,便不想有什麼秘密,況且他不認為桑琪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微微一笑,晏子默看著夙沙玖蘭傲氣霸道的臉,「倒是你的作風。」
「也要她值得我這麼做。」夙沙玖蘭笑。
「她很意外你是個懂得體貼的人。」晏子默繼續笑道,看著夙沙玖蘭聞言挑起半邊眉。
「因為我愛她。」看著她,不自覺地就想寵著她,看著她彎著一雙眉眼,笑得愉快,夙沙玖蘭眼中浮起寵溺。
愛上一個人僅是一瞬間的事,要將那份愛持續下去,才是一輩子的事。
所以,相識的時間長短,從來不是夙沙玖蘭考慮的問題。
「那做過的事就要讓她知道。」晏子默暗示地道。
挑眉,夙沙玖蘭輕笑出聲,「仍是沒逃過你的眼楮,我下次是不是應該叫他們小心點?」只在電視上閃了那麼一下,也能被他發現。
「下次你可以派兩個生面孔,我就認不出來了。」看新聞拍攝賭博窩點的現場時,鏡頭拍到周圍圍觀的群眾,一閃而過中晏子默看到其中有兩個人是夙沙玖蘭身邊的保鏢。
「我會記住的。」
「你不是從不插手這種事情?」晏子默道,只要不在夙沙玖蘭的勢力範圍內有意挑釁,或是走私毒品,對于其他賭博、賣搖頭丸之類的小事,夙沙玖蘭素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各人有各人吃飯的方法。
「只能說與桑琪有關。」懶于解釋事情的原委,夙沙玖蘭直接說明插手的原因。
晏子默笑看著他,「既然因為她,那就告訴她。」
「我會的。」夙沙玖蘭點頭。
黑著兩個眼圈,一臉疲倦的桑琪見到夙沙玖蘭,難得主動又直接地撲了過去,靠在他溫暖的懷里就想這麼睡過去。
夙沙玖蘭皺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桑琪累成這個樣子。
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浮上心頭,攬著桑琪站在那里,讓她靜靜靠一會兒。
「好想睡覺。」桑琪帶點沙啞,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夙沙玖蘭胸口悶悶地傳出來。
「我送你回去。」
搖頭,「去你家。」她發現夙沙玖蘭那張大床睡起來很舒服,而且她還有事想問這個男人。
有絲意外地挑了下眉,這女人今天主動得讓他不由得產生些疑惑,「去換衣服吧。」雖然意外,夙沙玖蘭仍應道。
「嗯。」慢悠悠地扶著夙沙玖蘭站好,桑琪的臉色不大好,昨天晚上真是累死她了,同時也體會到了ICU究竟是個多麼RP的地方。
「昨晚很多病人?」夙沙玖蘭攬著她,邊走邊和她說話,真怕她走著走著就這麼睡過去。
「何止是很多。」提起昨晚桑琪就難掩氣憤地抱怨道。
昨晚交過班,巡過房,一切相安無事,于是三個值班醫生齊齊跑去值班室睡覺,上半夜一切安好。
睡到半夜,護士跑來砸門,四個復蘇。
三個醫生一輪苦斗,對著多出那一個病人,恨不得能多出一雙手來。
回值班室剛倒下,電話又響,樓下外科叫會診。
三個人,誰都不願意去,桑琪雖然是臨時借調上來的,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互相瞪了一會兒。
三個加起來快九十歲的醫生很沒品地決定猜拳決定,于是半睜著眼楮開始猜拳,誰輸了,誰下去,猜贏的兩個繼續睡。
沒多久,下去那位推著病人回來了,有什麼辦法!
結腸穿孔!化膿性月復膜炎!壁心病斑血壓糖尿病!
下樓的師兄再仔細看了看檢驗結果和病歷,只好將人轉上來了。
收了一個,其他的還遠嗎?
零點以後值班室的電話就沒斷過,響個不停,一晚上收了五個。
凌晨四點,電話又響,高干科會診,接電話的師兄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丟了電話,拉了桑琪就往高干科沖,當時另一位師姐正在收治一個病人。
和師兄極速跑到高干科的搶救病房,里面已經站了一堆人,呼吸內科、心血管內科、神經內科、麻醉科,還有高干科主任,桑琪和師兄對望了一眼,桑琪抬腿就想跑,可憐那位師兄緊緊拉著她袖子不放,死也要拉一個陪葬的。
對著一屋子人半天都沒個動作的,師兄只好認命地開始察看病人情況,再仔細翻閱病歷,越翻臉色越差,連在一旁跟著看病歷的桑琪臉色都難看得想殺人,這種情況放在急診室早送ICU了,由此得出的結論,ICU果然是全院的重癥收容站。
再掃了其他科室的人一眼,師兄和桑琪對看了一眼,覺得這些人來得真沒必要。于是兩人一陣忙碌,搬來支縴鏡,插管,調整好呼吸機,注射抗心衰的藥,再調整了強心壓的藥,病人生命逐漸歸于平穩。
最後師兄對著會診單思考許久,大筆一揮,在會診單上寫下結果,桑琪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著師兄那龍飛鳳舞的字跡,額頭隨著字跡冒出一排黑線,抿著嘴,硬壓著竄上來的笑意。
那師兄寫完結果,還不忘回頭詢問她的意見,問她有沒有什麼要加的,桑琪趕忙搖頭。然後兩人丟下病歷,比來時更快地離開了高干科,這一夜總算就這麼過去了。
到現在桑琪仍清楚地記得那位偉大師兄在會診單上寫的結果,讓她深感ICU果然是全院首屈一指的RP科室,不虛其BH之名。
坐在車上,夙沙玖蘭邊打開暖氣、發動車子,邊有些好奇地問︰「他寫了什麼?」
「上面的病歷寫的是各科給的治療意見,神經內科推給心血管內科,心血管內科推給呼吸內科,呼吸內科再推給麻醉科,最後推到ICU會診,下結論。師兄則大筆一揮,寫著患者病危,再加上患者病癥,最後全數丟還給那四個科室,讓他們合並治療去了。」桑琪無比嘆服地道。
「……」夙沙玖蘭不置一詞。
桑琪閉眼靠在坐位上,側著頭,短發柔柔地貼在臉頰上,眉目間盡是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