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舉起手說︰「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和你的錢談去!」她已經甩上門了,這句話是對著門說的。
若潔吼完,發完脾氣後,她坐到床邊,開始哭。
掏心掏肺的哭,她將所有的怒氣一次哭個夠。她只做這麼一次驚天動地的懺悔,以後再也不會了,她再也不會傻到這種程度了。情婦!他怎麼敢說出口!
他說的話,使昨夜的回憶變得不堪。
她不曾想向他要過什麼,連感謝她都不曾想過,而他卻給她一句簡單的話,說什麼他們之間只有這條路走,要她當情婦!
她方若潔這輩子遭遇的最大恥辱不過如此。
被若潔趕出房間的里奧,也同時在另一端想著。
他沒有想到對她來說,她竟覺得這是一件奇恥大辱。他經過昨夜的事,有八成把握她是喜歡他的,所以假設她能接受這種要求。這樣的關系,既沒有束縛,也沒有壓力,他不知道她這麼激動是為了什麼?
這里面一定有原因是他所不了解的。
里奧靜坐了一會兒,隔壁的哭聲早已經安靜下來。他會給杰一點時間,再一次機會,和她再談一次。他不應該這麼快放棄,他要留下她。
「衛先生。」幾分鐘後,他的門口卻傳來經理的敲門聲。「您隔壁的房間,今天要先結帳嗎?還是要等這間一起……」
「什麼?」
「是你的隨身翻譯剛剛到樓下通知我們,那間房要退租了。」
里奧立刻轉身打開相連的房門。「她人呢?」
「你指那位小扮嗎?他剛剛還在樓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離開了?」
她不能這樣對他!里奧咬牙忍住他的火氣,她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攔下他,不,我自己去追。另外,這間房不需退租,替我保留。」她會回來的,哪怕要他翻遍整個上海,他也要找回她來。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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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潔看著腳下的滾滾黃浦江水,她難道真要慘死在這異地?現在身無分文、無依無靠的她(這回連個怪罪的對象都沒有),世界上有她這麼可憐的人嗎?
肚子又嘰咕的叫了兩聲。從早上出來,到現在太陽都西沉了,她什麼東西都沒吃。
跳下去吧!跳下去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她反正本來就是個該「死」的人。
若潔遲疑的朝著岸邊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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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郭芳子喊停了車夫。她看見一個眼熟的身影站在碼頭邊。「是那位小扮。」想到昨天竟讓衛里奧給逃了,這條帳,她還記在心上。昨夜,老爺生氣極了,像是巴不得把她們一個個骨頭都給拆了。說實話,郭芳子並不知道,老爺為什麼這麼重視這件事情,她倒高興沒多一個競爭對手進門呢!
可是老爺說得很清楚,不找回華玫瑰,整個徐家都要被殺頭。
她寧可留著這條命實在些。
而現在……哼!好巧不巧又讓她在這兒踫上了那小扮,不曉得他那俊主子是不是在這附近?听說他們那群外國佬都野得很,她還有點心癢呢!
「繞到碼頭那邊去!」她吩咐車夫說。給那小扮點銀子,應該不難問出點什麼!
冰芳子下車,走到那位小扮身後一拍肩。「喂!」
小扮腳下一亂,差點給摔下去。她趕緊撈住「他」的衣衫。「小心。」
「你!」小扮生氣的轉身面對她,指著她,卻張大了口。「你……你?」
「對,是我。昨天才見的面,今天不會忘了吧?我是徐福三姨太。」
小扮猛搖頭,退開來說︰「我和衛先生已經沒有關系了。」
「是嗎?那真可惜。我以為你會有興趣賺一筆呢!」她故意遺憾地說。
「我沒有興趣賺你的錢,你走吧!」
冰芳子噘起嘴來。「別這樣,我只想知道衛先生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他」所給的答案。
「那好吧!」她深嘆了一口氣。「那我走就是了。」
本來她是會轉身離開,小扮對她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偏在這時候,一陣強風吹過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風把小扮的衣衫吹貼了身,曝露出她絕不可能誤認的雙峰曲線。「你是女人?!」
小扮拔腿就跑。
她則一邊喊一邊追。「等等我,喂!你等等!」
小扮當然不可能停下腳來。可是她還有一招,郭芳子由她的手提袋中拿出一張銀票,一邊揚著一邊喊︰「來人啊!幫我追前面那個小扮,誰要能把他攔下來的,就能得到這張十大現洋的銀票。」
俗話說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旁的挑夫、船員個個身強體健,哪個听到這句話會不有所行動。一時間,整個碼頭熱鬧滾滾起來。
冰芳子嘴角帶笑的看著眾人圍追那瘦小蚌子,圈子越圍越小,「他」已無處可逃。
最後由一個身高六尺,碩壯如牛的一名勇士,一領子提起那小扮,帶著他走到郭芳子的面前。「夫人,你所要捉的是這個小渾球嗎?」
「謝謝你,先生。」郭若干說︰「能不能請你再幫我個忙。他啊,是我家的逃佣。在這兒讓我踫上了。我怕我一個女人家,不小心萬一又讓他逃了,那我損失就更大了,能不能請你帶他到我的車上,我好把他綁起來。」
「她說謊。」小扮掙扎的說︰「我根本不是……」
「听你吩咐,夫人。」壯漢沒有理會「他」。
「好極了,我的馬車就在這兒。」她指指馬車說。
不到十分鐘,小扮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擺在馬車上面。「我們回徐府去。」郭芳子滿意地命令車夫說。「好了,小扮。我們來看看,我有沒有看花眼了!」
小扮用力的掙扎著,而「他」被縛的雙手,讓「他」沒有選擇餘地,只能任由郭芳子解開「他」前襟,雙手一掀。「果真是女的。」
小扮撇開臉。
「說,你是衛里奧什麼人?」
「你什麼也听不到。」
「是嗎?」郭芳子假笑一聲。「一個女孩子家,裝得像個男孩子跟在他身邊,你們之間的關系只怕不是尋常的吧?怪不得你昨天護他像母雞在護小雞似的。我一定要得到我的答案,你最好放聰明點,自己乖乖說,否則會有什麼苦頭吃,我可不知道。」
「你去做夢吧!」
「不識抬舉的丫頭,好,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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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坐在門口的殷格抽著煙。
他臉色低沉陰霾,一整天都陰陽怪氣的。有一刻,玫瑰以為他發現自己的秘密,他就要揭開整件事實了,可是他還是一語不發的坐在那里,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似的。
她該怎麼找出他心中的結呢?她很想逃避,萬一他真的……
「我們出去走走。」殷格突然由椅子上站起來。
「走走?」玫瑰抬起眼楮,一臉驚懼的說。
「是啊!我們一整天都悶在房里,不如出去走走。」
「可是外面有徐福的人。」
殷格點頭。「沒有關系,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我們只要保持警覺心,應該不會被發現。」
「我還是寧可不冒這個險。」
「你是說,你不想和我一起冒險?」
「當然不是。我是說,我們兩人都不應該冒這個險。」
殷格走向她。「你確定你今天不想出去?」
她遲疑的看著地的臉,點點頭。
「如果……我說我要出去冒點險呢?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這……這算什麼問題?」
「回答我,你會不會和我出去?」
玫瑰退了一步。她知道,肯定的知道,他有某一點不對勁。他對她向來只有溫柔、只有體貼、只有翩翩的紳士風度,那位她認識的鮑殷格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