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那一晚--
「可玟。」莫雷文敲敲她的門口,黑框眼鏡下的眼神有著不悅。
「主任。」她趕緊站起來。
「我听到他們在談,才知道你回來了。回來怎麼不先去找我?」
「我,」她看著桌上一堆的書,「桌子太亂,所以就先整理一下桌子。」
「不要給我借口。事情呢?」
她看著莫雷文嚴肅的眼,「我沒有看到文獻。」
「你去了一個月,結果卻什麼都沒有?」
這種答案當然是每一個主管都不會樂意听見的,可玟抿緊唇不說話。
「我很失望,可玟。你向來做事都是全力以赴的,你這次是全力以赴嗎?」
她說不出口,只能點頭代替。
莫雷文繼續盯著她,「你瘦多了,要注意身體。」
「……」她眨眨眼。
「快開始工作吧!」
這是第一次,可玟听見莫雷文提到工作以外的事。他關心她的身體?!
「還有,」仿佛驚訝還不多似的,「我要你陪我出席一年一度的學術募款基金餐會。」
「我?」
「你對于現在研究的每個案子都很清楚。我們必須向那些工商人士解釋所有的事,你陪我去會很恰當。」
「可是……」
「把它當成工作的一部分好嗎?」
「我……」
「就這樣決定了。後天的晚上,你在家等我,七點我會去接你。」
可玟沮喪的坐倒在自己的位子上。她只想工作、工作,為什麼總有事要找上她呢!
想泄憤的她,捉起那郵包就想往垃圾筒內扔,可是怎麼也扔不下手。
不要傻了,一份郵包能造成什麼不同?
可玟撕開封口,她就不相信,這還能夠再傷害她!
完整的拓印本掉了出來,還有一張短箋夾在里面。
你值得這一切。
*****
楚雲摔上她火紅色三菱跑車的車門,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閻家那棟獨立的宅子,「湯尼,」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守衛說︰「閻先生呢?我打了一天的電話,為什麼他接都不接?」
湯尼搖搖頭,「閻先生在地下室里面。」
「進去多久了?」
「從上次去開會回來到現在。」
「已經快一星期了?」
湯尼點頭。
「我下去找他。」
「沒用的,楚小姐。從上次那位岳小姐闖進去後,他把地下室都給封起來了。現在除了他有鑰匙外,沒有人可以找到他。」
「他以為一扇門能讓我死心嗎?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非得挖他出來不可。」
湯尼不會傻得去擋楚雲的道。他讓開路,看著楚雲沖過了大廳走下樓梯去。
楚雲敲著地下室的門。
「閻旭,出來。你一定要出來,不要再躲在里面了。听見沒有?出來!你要是不出來,我就不會走。你別以為這樣你就會得到安靜,我不會讓你安靜的!」
里面安靜無聲。
她咬咬牙,重新回到樓上去。
十五分鐘後,她搬下來一台車上的音響、音箱,扭開了頻道,播放最吵最沒有音樂感的搖賓樂,決心要轟出某人來。
瞬間,整座樓都回響著八、九十分貝的噪音。
分針秒針緩緩爬著刻度過去。
楚雲不耐的坐在樓梯上等著。
閻旭繃著臉出來了。他的頭發凌亂,下巴胡子也沒刮,整個人像流浪漢似的。
他手上的棒子簡單兩下就毀了那座不堪一擊的音響。楚雲眼眨都不眨的看著他。
「不,你不可以再縮進去。你可以毀了一台音響,但是我一定要和你談一談。不管你是不是認為岳可玟的離去就代表世界末日,但我告訴你,你還有日子要過。你的企業正面臨危機,你不可以不顧。」
「走開。」
「我沒辦法阻止高委員了。他已經準備正式抖出閻氏企業與『憶湘』的內幕。你要是還想擔任這個總裁,我希望你最好在明天之前,召開股東會。把『憶湘』的事告訴大家。否則,他們會十分的不高興。」
「我不在乎。」
楚雲走到他面前,「所以世界是毀了嗎?沒有她,你就可以快樂的活在自暴自棄的地獄里面了是嗎?你這是在做什麼?過什麼日子?你還是個人嗎?你干嘛不干脆為她自殺算了?自己拋棄她,又在這邊自怨自艾,算什麼男人!你根本就是垃圾。」
他捉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痛呼一聲。
「痛嗎?我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了。一個連感覺都沒有的我,你希望我在乎什麼?」
「騙子。」她說,一再的說︰「騙子,騙子,你是個騙子。」她對著他的背影拚命的說。
他走回門口。
「你說沒有感覺?那你現在就不會為她痛苦了。你想騙誰?我嗎?還是你自己?」
「不要管我,楚雲。」
「你以為我喜歡嗎?你這傻瓜!」楚雲說,「因為我是你的妹妹我才管你!」
閻旭扔下手中的棒子,不可遏抑的大笑。「你在胡謅什麼?」
「我沒說我是你的親妹妹。」
「我父親有女人,可是他絕不會在外面生孩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他憎恨私生子。」
「你知道你爸爸有女人,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女人是有孩子的。就是我。」
閻旭確實無話可說了。
「是我母親造成你的家庭悲劇。我母親臨死前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照顧你。你想做什麼都要幫你成功。我母親說這是她欠你的。」
「我不相信妳。」閻旭喃喃的說著。
「你還記得火災那天發生什麼事嗎?」
閻旭眼里露出少見的傷痛。
「你記得。可是你不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惹得你母親生氣,是嗎?因為他想離婚,他要離婚來娶我的母親。閻正清--你父親沒有很多情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媽媽--楚月琴。他在第一眼見到我母親的時候,就要定我母親,不管我母親仍在喪夫之痛,不管她懷中還有個遺月復子,他收買所有的人心,只為了要我母親當他的情婦。當時,閻正清也沒料到他竟會這麼深愛我母親。經過了三、四年,他決定要和你母親閻思湘離婚。
「閻思湘本身患有輕微的假想癥。她一直假想閻正清是她的敵人,她從來都不靠近你的父親。甚至為了要有你這個傳宗接代的兒子,他們還得去醫院以人工的方式來受孕。閻正清一直都容忍這樣的妻子。直到閻思湘決定要找人去傷害我媽為止。」
「妳一派胡言。」閻旭指著楚雲的鼻子說︰「誰讓你說這些鬼話來中傷我母親的?」
「你很難相信是嗎?這些全是我母親告訴我的。」
「你母親說謊。我媽是溫柔和氣的好女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傷害他人的事。」
「你臉上的傷怎麼說?」
「那是--你亂說,你說的一點邏輯都沒有。我父親和我母親--不像你說的--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七歲大的小孩,知道什麼?」
「妳也才四、五歲,更不可能知道。」
「永樹他知道。」
「什麼?」
「永樹的媽媽,就是你母親的姊姊,她一直同情我母親和閻正清的事。她知道自己妹妹的病況是沒有救的,是她讓你母親同意離婚的。」
「不會的,事情不是這樣。」
「是這樣的。你母親原本同意的,在出事的那天,他們正是在談離婚的事。我母親告訴我,那天閻正清心情很好,買了個訂婚戒指給她。他說,今天就可以重新開始生活了。他還……說我可以有個好哥哥來陪我玩。」楚雲黯然的低聲說。
對于閻正清,她記憶中的模樣已經斑駁不成痕跡。她還存有印象的,不過就是那雙厚厚的大手,常常抱她玩飛機游戲。
「他們在那一夜為了爭奪我的撫養權而大吵。」閻旭低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