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閻旭。」他開口。
「閻旭。地獄里面的日出嗎?好奇怪的名字。」
「不是什麼日出。」他只說︰「你記得自己是什麼名字?」
「瑪丹娜。」她說。
他沒做什麼反應。
「連笑話都不懂。你真的十分十分十分的酷。」她嘆氣說︰「我姓岳,名可玟。很抱歉它不能再特殊一點。不像你的名字那麼令人震撼。」
「你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你一點都記不得了嗎?」他靜靜的問。
她聳聳肩,「不太記得。我記得我哥、我嫂、我家沒有寵物。啊!好像還有一個什麼--我一定還有什麼該記的。」
「妳的父母呢?」
「父母?父母。」她垂下臉努力思索。「父母。父母……」突然抬起臉說︰「每個人都有父母吧!我的父母呢?」
「妳休息吧!」他依舊站在夜影中說,話中多了絲暖意,「明天或許就記起來了。」
她看得出來他要離開了。「晚安,閻旭。」
「……晚安。」
「其實你不是個壞人。你剛才是在說笑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已經悄悄的合上。
棒天她還是記不得。
「這是失憶癥嗎?醫生。」她乖乖的讓王醫師檢查完,問道。
「可能是摔下來時,一時震蕩到了某個部位,所以部分記憶遺忘了。沒關系,給自己一點時間,它會慢慢回來的。」
「萬一我一輩子都記不得我爸媽怎麼辦?」
「不會的。」王醫師對這個問題報以一笑,「你記得的東西不少,表示你不會遺忘事情太久的。慢慢的相互聯結起來,花點時間,你可以記得起來的。」
「太可惜了。」她喟嘆一聲,「我還以為可以當孫悟空一段日子,認為自己是從石頭縫中蹦出來的呢!」
「哈、哈。」王醫師被她的話逗笑了,神情愉快的提著診療包說︰「瞧你這麼有精神,我想你不出幾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真的?」
「只要你的腳愈合,當然沒問題。」
「她的腳愈合後會不會有其他的後遣癥?」一旁的閻旭開口,所有的空氣似乎又凝結住了。
「呃,」王醫師收起笑容,「不會的。只要定期復健,我想對于她的行動應該沒有影響。不過,想跑奧運金牌可能是不太可能了。」
「就算我原來的腳也不可能跑奧運金牌。」她自己笑著說︰「我倒想下床動一動。」
「不行。」王醫師搖搖頭,「留在床上,直到我說你可以下床為止。」
她夸張的嘆口氣。
閻旭讓湯尼送走王醫師。
「我該通知你哥哥來接你。」
她眨眨眼,「可以啊!我哥哥家的電話--」
他等著。
「我--忘了。』
「沒關系,我們很快就查得出來的。」
她轉轉眼珠,慘叫一聲,「啊!」
閻旭的神情一緊。「怎麼了?」
「我……我……我不能回去。」絞緊雙眉的她泫然欲泣的說。
他不解的看著她。
「我摔傷了腿,要是讓我哥知道了,他會殺了我。以後我就別想再出門。他對我很凶的。」
「那對你有好處。」他反而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說。
「我就這麼惹人嫌?」她低聲的說︰「我知道,我話太多了。所以你嫌我煩,想趕快讓我離開這兒。也不顧念我是個腿上有傷的人,我還是在你家受的傷呢!我應該摔得記憶全失,那你就沒有理由甩開我了。我干嘛要這麼笨!摔在你這種人的家里!真笨!」她敲著床上蓋著被單的雙腿。
閻旭兩大步來到床邊,握住了她的雙腕。「夠了。不要再打了。」
「你關心我做什麼?你走開。去打電話嘛!」她有點失控的吼。
他緊捏著她的雙腕,讓她痛呼一聲。「不要鬧。」
「我--」
她話沒說完,他就以唇壓迫在她唇上,燃燒她的意志。
「我們……」她不再掙扎,但以迷蒙的眼及虛軟的口吻說︰「是戀人嗎?」
听到這句話,閻旭避而不答的松開她,向後退了幾步。
可玟接受了這訊息。「我們不是。」
「妳休息吧!」他拋下這句話之後,急急的離開。
一天到晚就叫她休息。可玟吐出悶在心中的氣。她側著臉看向窗外的庭園。幾分鐘後,一陣高速駛動的汽車噪音劃過天空,一抹黑色的車影迅速的在園門外消失。
閻旭。她黯然的知道那是閻旭開的車。
可玟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下幾個鍵。
「喂,惠田電子您好。」
「請問,田芸小姐在嗎?」
「請稍等。」
幾秒後。「我是田芸。」
「芸姊,我是可玟。」
「可玟!」電話里面的俐落女聲立刻換上關心的呼喊,「老天!你怎麼一去都沒有消息,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你人在哪里?」
「說來話長。」可玟以手梳過額際的劉海,「哥呢?在你那兒嗎?」
「妳等等。」
幾分鐘後,一個令她思念的聲音說︰「妳出事了,我知道。」
可玟對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感覺是言語說不出的。他們自幼親密,就算是打罵玩鬧也不會傷感情。「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我這兩天的心跳來看,好壞都有。」岳邦樵回答。
「我戀愛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得視你的對象而定。他是誰?」
「閻旭。」她干脆的說。
「閻旭?『那個』閻旭?」
「對,就是那一個。人家說最神秘的黑暗企業的首領。」
「妳去招惹他?」
「不如說我運氣不好。老天爺把他扔在我眼前,非讓我發現他不可。」
「里面一定有故事。」邦樵了解的說︰「你打算生擒他還是活逮他?」
可玟笑笑,「我看我是踫上對手了。」
「什麼?號稱最詭計多端的岳可玟會自認為無法生擒對手?」
「這不就像咱們爸媽常說的,一物克一物。」
「這不太像你的口氣。你不是認命型的,小妹。你心里在打什麼主意?」
「就先讓我保持這點秘密吧!至于我最後會怎麼樣,是成功是失敗,你總會知道的。老哥,我要是滿身傷痕的回去,你會收留我吧!我怕我萬一失敗……」
「呆子,老哥當然會收留你。你要是碎了,我就帶吸塵器去。」
可玟輕笑,「夠義氣。」
「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唉,」她嘆聲氣,「我該掛了。不要擔心我。」
「保重。」
可玟掛上電話,重新瞪著天花板。
她這招假裝失憶癥能為她掙得多少空間和時間?她能夠在閻旭發現她的企圖前,成功的突破他的心房,讓她擠進他冰冷的心嗎?她想為他解凍,卻懷疑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也許最後受傷最大的是她自己。
為什麼是他?
可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雙在月光下漆黑的眼,及那雙火焰高張的眼。她知道,她沒有退路,無法自拔。惡魔在無聲無息中已然取走了她的心。
她還沒有輸,她要留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會探知在惡魔表皮下是怎樣的靈魂。
他只肯讓她看一眼,而那一眼就讓她無法再忘記。
她知道里面的閻旭是個完全不同的閻旭,她要用她這個人和這顆心,換取他的靈魂,即使必須向惡魔做交易也在所不辭。
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就會去做。
*****
不曉得原來摔下樓是這麼累人,可玟很意外的睡了一覺,醒來後又看見他坐在床邊。「這是你的床?」她揉揉眼後,困倦的問他。
沒有回答。她並不意外。
「你老是這樣守在這張床旁邊,是不是沒有它你就睡不著呢?」
「……」
「如果你不打算陪我聊天,那就出去。省得我像個呆子,一個人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