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翎愈火大她就走得愈快,「還敢嫌我無能!」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這年頭,你還要他對你如何?我早已經說過了——」
「對!是我笨。對不對?我現在就去跳崖自殺好了。」嘉翎氣沖沖的說︰「不,我先去幫你們殺了那布湯姆再去自殺。」
馬蹄聲由遠而近的又追了過來。嘉翎回頭一看,她看見席鐘斯騎在那匹四腳魔鬼上,追趕了上來,她心一慌,拔腿便奔了起來。
兩條腿跑不過四腿的動物,況且穿著那麼拘束的衣物,嘉翎不到兩分鐘,便被他的馬擋住,他用馬兒逼她無處可逛。
「你想干什麼?」嘉翎只好先聲奪人,搶先闖說︰「想用馬踩死我啊?」
「下——」她原想告訴他,下輩子吧!
「我警告你,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容忍心,我不會再給你另一次機會,你最好現在道歉。或許我會考慮我的原諒。」
夏娃也接著說︰「道歉吧!金小姐。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嘉翎看他一眼。他仍舊是那撲克臉。是嗎?要她道歉,承認她說錯話,明明她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心。今天,她道歉了,她豈不是比……更要……他還會對她有什麼尊重?逞一時氣是不能成什麼大事,可是她絕不對這一件事低頭。
她心一橫,「我不會道歉。你想殺便殺,我是不會眨眼的。」
「你犯了一個錯。很大的錯誤。」席鐘斯說。
嘉翎閉上眼,抬起她的脖子。老實說,這是她看電影學來的,電影中的人不都這樣表示慷慨就義嗎?她的脖子上沒有冰涼的一劃,而是她被抬上了黑魔鬼。席鐘斯自己翻身上馬,載著她,策著馬兒轉個方向。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她沒有地方可以捉握,馬兒狂奔起來,她差點被摔下地。
馬兒朝著森林陰暗的地方快速的奔跑了過去,樹影一一倒退在她視線中,逐漸的向後愈來愈遠。他們當然不是回到堡中,相反的,他們是往森林里愈來愈深入。潮濕的青苔及濃密的林葉讓霧氣彌漫並且陰暗冰冷。
這一刻,嘉翎才有點悔意隨著冷顫上升到心中。他不會是想扔她一個人在這里吧!
咬著牙,卻找不到開口的方式。
她甚至不敢看他那張一定冷若冰霜的臉。
席鐘斯在前方已經沒有路可走的時候勒住了馬。他沒說一句話,下了馬,把她也抱了下來。然後扯著她的手臂準備更往前去。「等一等,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你帶我去哪里?」
他低頭看她一眼,「你如果道歉,我們可以不過去。」
沉默。嘉翎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回答,顯然,他認為她的沉默是「不」。他又帶著她往前走去。她只好跟著他在顛簸無路的狀態下,穿越一片草原,到達他堅持要她過來的地方。一個被濃密樹林圍繞的湖。那湖的有一個小型運動場的大小,可是周圍都蔓生著青苔植物,陽光照不到黑黝黝的湖水,平靜得無一絲波瀾。
「這是席家堡用來淹死女巫的湖,這是個不適合養活任何生物的湖水,平日沒有人會靠近這里。所以也是最合適女巫的地方。」
「你……要淹死我?」微顫的,嘉翎瞪著那黑水問。
他沒有回答,「這天氣,十度八度的,你要是在水中泡了幾分鐘,上來準會染上肺炎。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要不要道歉?」
嘉翎的眼中開始蓄起水氣,可是她恨自己在這時軟弱,「為了一聲道歉,你要我死?」
「名譽是騎士們的生命。你侮辱我不止一回。」
嘉翎退開兩步,搖頭說︰「什麼名譽?名譽能重過一個人的生命?呸!」
「你……」
嘉翎顫抖著手,解開她衣袍上的扣子,「我不會道歉的,我寧願死在那湖水中,也不願向你道歉。」外袍隨著她的一字一句落下,她身上只留了單薄的罩衣。「你看著,席鐘斯,你緩 悔的。」說完,嘉翎便在他猶豫驚惶的眼中,投入了水中,像一條銀白的魚兒般投入了黑水中。
水涌入她的口鼻之中,嗆得她的胸腔好痛,沉重的水讓她劃不動四肢,僵硬的肌肉在抽著筋。她連掙扎都來不及掙扎,便覺得自己連喝好幾口水往下沉沒,像艘進水的航空艦一樣笨重的被水往下吸。
有個地方不對勁,她不知道是哪一點。
水刺痛她,由皮膚透進骨髓內。
你緩 悔的,席鐘斯。她亂想著。
也許他不會。她對他而言只是個麻煩。對了,她也還沒有去掉「膽小」麥斯,他可能會對席家堡不利?怎麼辦?她真的就這麼死了?
接下來,她感覺有雙手在拉扯她的腳。
水鬼?或是以前的巫婆來找伴了?她猛踢動雙腿,想甩月兌掉那雙手。再下來,她只覺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暈了過去。
☆☆☆
「水……為什麼是溫的?」嘉翎悠悠轉醒過來,看見的是灰色的石灰岩頂,身下包裹著她的是一條軟毯子。「你……騙……我?」
席鐘斯回頭看她,「你最好不要說太多話,剛剛你喝了不少水,身子還有點虛弱。」
「告訴我,水為什麼是溫的?」她虛弱的閉上眼楮。
「有好幾個傳說,有人說是因為地獄之火由這里冒出來,有人說是因為某個詛咒。不過,我都不相信。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湖水是溫的。」
席鐘斯回過頭去升起他的火,他光果的背,在火光下露著金黃的光芒。他的衣服也濕了,為了下水救她。
「不,你……故意讓我以為……」
「沒錯。」他不等她說完便說︰「我是故意要嚇你,我原以為你會乖乖的道歉。想不到我還是小看你的膽子了,明知道自己會淹死在里面,竟還是往下跳。」
「嚇唬我的?」她徐徐的在臉上綻開一笑,「你這渾球,真……差點被你算計了。很可惜,還是沒讓你如願以償。」
鐘斯架好兩人的衣物。「是嗎?我曾經差點嚇住你?」
「是啊,你不會知道有多「接近」。我是真的嚇住了。」她看著他的臉說。
「為什麼你還是不肯說道歉呢?」他手撫在她的頰上,溫柔的說。
「記得我下水前說的最復一句話嗎?我氣懷了,想到你——為了一句道歉——威脅要扔我下去。我氣瘋了所以不怕。」現在她有力氣輕笑的說︰「哼!我哪里想到是你這狐狸的計。害我差點成了枉死鬼。」
「不,你不會死的,有我在你身旁,我不允許你死。」
「這是那位威脅要把我丟下去的領主大人嗎?」
「我寧願你不要提起那樁事。」他說。
撇開了臉,嘉翎看向洞穴外。「天已經暗了,我們不回去會有人擔心的。」
「我出門時有交代他們我要來找你。黑魔鬼沒有回去,他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沒有人會擔心。」鐘斯說。
單獨和他度過一夜?想到這里,嘉翎整個人都熱起來,興奮?害怕?期待?或是抗拒?
「這洞穴保持得很乾淨,是你弄的?」
「你相信這是我小時候的避難處嗎?」鐘斯烤著火,一邊說︰「小時候,犯了錯、頑皮的時候,我都會跑到這石穴來。現在,我把這洞穴傳給了瑞特。我告訴他,這是他的領土,他在他的領土內時,我不會干涉他。他喜歡這里,是他將這里保持得乾乾淨淨。」
「听起來很有意思。」嘉翎看著他被火光調柔的側面說︰「很難將你和童年聯在一起,你好像——生來就這麼巨大了。」
「噢,不。姑娘,我也曾像瑞特這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