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任由她的馨香氣息竄入他的口鼻,環繞住他。
而她滿臉抑不住的霞紅,偷覷他的眼兒蒙蒙,令他見了險險把持不住。
他的額抵著她的額,呼息有些紊亂地與她的目光交纏,感受著空氣中濃密的甜蜜波動,誰都不想開口打破此刻的美好氣氛。
最後是管揚晏拾回理智,探手取出被她緊握的茶杯,喟嘆一聲︰"你總算沒事了……"
"是你……"她欲言又止,感動一波波沖刷著心扉,"揚哥,是你……一直照顧著我?所以,我一張眼就看見你?"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知是你。"她笑得美麗,心中一片了然。
他憔悴且未修邊幅的面容已經表明一切,他對她的好,她不會忘,她會小心地藏入心中,牢牢地記住。
避揚娶凝看著她,眼底的憂心未退,"冬兒。"
戚染冬瞠大雙眼瞅著他。
"你……你還記得昏厥前的事嗎?"
她只是張著大眼,沒有一絲回應。
"你是否尋回失落的記憶?"
此言一出,戚染冬的眼底掠過一抹審思,而後對他露出淡笑,緩緩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既然都遺失了,我……我不想尋回了。"
"是嗎?"他的掌撫模著她柔順的發,將她迅速掠過的僵硬神情瞧得分明,卻不想逼迫她去面對殘酷,"記不起就算了。"
他的體貼,她再一次清楚感受到。
她大膽地偎入他的懷中,瞬間,他清冽的氣息竄入口鼻、沁人心扉,令她身心頓然一暢。
避揚晏順勢摟住她的身子,抵著她的發頂間扯著︰"冬兒,你知現下是什麼時刻了嗎?"
"不知。我只知道……我昏睡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氣,喜歡他的氣味將她團團包圍住。
"今兒個已是大年初四了。"
戚染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啥?"
"你已經昏睡了整整七天,你的熱度時增時退,教人總是吊著一顆心,大夫更是來得勤……"他抱緊了她,感受著她的生命脈動,"大夫說你一定會醒過來,只是不知何時,于是乎……我不斷地幫你換冷巾、不斷地喂你喝藥,期盼著你能早日退燒醒來──"
"揚哥……"听他說著,她心掀起一陣酸澀。
"幸好你醒來了,接下來你得要好好調養身子。"
"嗯。"她不能再拖累周遭的人了。
"然後,帶著健康的身子嫁給我。"
一股熱氣沖上戚染冬的腦門,打亂了她清晰的思緒。
"怎麼?你忘了十五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嗎?"他低問。
戚染冬木然地點頭,沒料到一醒來即要面對這等大事。
"你別跟著大夥兒張羅,一切由澤夏負責,你我只要等著拜堂成親即可,不過……"他捏著她的縴細手臂,"這一病可讓你瘦了不少,在讓你圓潤起來前,婚期可以暫且延後。"
這一刻,戚染冬再度深深感謝他的細心,他明白了她的無措及緊張,願意給予她適度的時間去調適。
她──戚染冬是修了幾世的福,竟求到這麼貼心的好夫婿?
"揚哥──"她偎在他的胸膛里,悄聲喚,"我會當好你的妻。"
"我亦會是你的好夫婿。"他的唇烙在她的發間,許下諾言。
廂房內燭火依舊明亮,濃郁的愛意彌漫、再彌漫……
夜半,一名身著黑衣、臉上蒙著黑紗的身影,匆匆來到荒郊的一處土地公廟。
"他"腳步輕移,不忘回頭探望,惟恐教人發現蹤跡。
"你在瞧啥?放心吧!沒人跟在你後頭。"一記隱含笑意的調侃話語自土地公廟傳出。
身著夜行裝束的她定眼一瞅,難掩內心的震驚,"你……果真是你!"
"不然還會有誰知曉你的身份?"劉天朝她跨步上前,加深笑意,"咱們也多年不見了,我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想與你話舊情呢!"
她朝他射出道道鋒利眸光,虛掩的面紗露出她艷美的面容,"劉天,我跟你之間早已沒啥好談!"
"怎麼會?我倒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多事好談。"劉天一個箭步上前,伸臂扣住她的手,不讓她有轉身逃離的機會,"你別想逃跑,我今兒個找你出來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她冷然一嗤,"我看八成又是見不得光的事。"
"若說起見不得光的事,你做的不會比我少。"劉天不以為杵,反唇相稽。
她的眼神黯然,語調森冷道︰"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是吧?"
這些年來她活在無盡的懊悔之中,當年她若不是貪圖富貴,見不得夫婿貧寒、壯志難伸,她也不會向劉天出了個詭計……
"一直不肯放過自己的人是你自個兒!"劉天一眼即瞧穿了她的心結,"別把事兒全往我頭上推,想當初是你誘騙我、蠱惑我!我是被鬼附身了才會听信你的計劃!"
他與她相識于百香樓,那時的她因為家道中落而被賣身于青樓,憑著一手好琴藝成為百香樓紅透半邊天的清倌,可她越清高就越惹得男人心癢癢,在嬤嬤的脅迫下,她不得不賣身。
而他便是當時以高價買下了她初夜權的男人。說來可笑,當時身為海盜首領的他,竟為了一個青樓女思思念念,像個傻子捧著大把銀子上門,甚至動了砍娶她為妻的念頭,然而……她對他始終無情。
直到某日,她被一名漢子給贖了身,且嫁予他為妻。
她是傷他極深的女人,他卻犯賤的忘不了她。
原以為再無相見之日,後來他們卻偶然在海上相遇,當時她已是那漢子的妻室,而她的丈夫竟也是一名盜賊。
可那名漢子運氣好,遇到了賞識他的富商,說服他下船從商去。
然世事多變,再次見到她時,她竟為了欲讓夫婿有所成就而相求.那時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拒絕她,乾脆要求共度一夜作為報酬。
"不要提了!不準再提了!"她瞪大雙眼,雙拳緊握,使勁甩開劉天的箝制。
劉天看了她一眼,剛硬的面容閃過一絲柔軟,"不提就不提。我今兒個找你出來,是想請你幫忙說服管家加入商幫。"
"你太高估我的能耐了,管揚晏憑什麼會听我的?"
"管揚晏或許不會听你的,但是他會听從莊奇的建言。"劉天直接明示。
"笑話!莊奇跟管家素無交情,又怎會有說服管家加入商幫的影響力。"
"近日管揚晏將與戚家小姐成親,而莊奇雖不是戚小姐的父親,卻也是義叔,光靠這層關系,管揚晏豈能不賣個情面給莊奇?"當他踏上廣州,听聞管戚兩家聯姻之事,遂想起"她"這號人物。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響!"她不屑哼聲。
"我這招是跟你學的,當初若無我相助,今日的莊奇又豈會是人人稱羨的富商呢?"劉天意有所指的掀唇一笑。
"你!"她為之氣結。
"別氣、別惱,我無意來打擾你寧靜的生活,如今的我已不是昔日的小毛頭,我現在坐擁商幫頭頭的位子,為自個兒打下了一片天。"劉天瞅著她,眼底流過一絲惋惜哀嘆,"我別無他求,僅這件事望你成全。"
"事成後,你會永遠消失在廣州?"再見到他,只會令她憶起難堪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