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自己、為你的將來!」
「自己?!未來?!炳!」我失笑。「徐焉騰,我本來還有未來的,但是經過昨晚,你想,我還有未來可說嗎?我的未來全毀在你手里了!」我失控地捶打他胸膛,將我的委屈全都宣泄在他身上。
「好!既然是悔在我手里,那就由我來重建,我不會逃避責任的。」抓住我發狂般的雙手,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這句誓言吐述,有效地定住了我的暴行。
重建?責任?
當我還在咀嚼這些話的含意時,他走向吳秀香。「你幫她填志願卡,明天拿去交,听到沒有?」
「喔。」吳秀香也被她的舉動嚇呆了。
「知道她的志願嗎?」他再問。
「知道。」可憐的阿香,臉色都白了。「如果你沒做好我交代的事,當心我‘問候’你全家!」他撂下狠話,轉身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離開。
「他……恐嚇我?」吳秀香終于找回她自己的聲音。「還…瞪你那麼久,邊邊,他是不是用眼神在恐嚇你?」
「也許。」垂下肩膀,卸下所有偽裝的冷漠,我拖著疲憊的身子癱回椅子上,腦子里一片混亂。我跟他之間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情形?身體傳來微微的不適提醒了我跟他之間不尋常的關系。該把這件事告訴吳秀香嗎?看著她甫恢復血色且充滿正氣的臉,我實在說不出口。
算了吧,就讓它永藏心底,因為我不會再允許他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了。為了往後平靜的生活,心中已計劃好一切了。
但是,一切皆能盡如我意嗎?他臨走前的那一眼告訴了我他的決定。吳秀香誤認為他是在恐嚇我,其實他是在承諾,承諾這一切他都會負責。但是我不要!我不願再和他有所牽扯了,離開他是我唯一最想做的事。對!離開他,離得愈遠愈好。
只是,為什麼想到要離開他,心卻莫名地感到不舍與抽痛呢?
不知是迫于他的威嚇,還是私心使然,吳秀香真的替我交了志願卡。而且也很幸運地我們再度成為同學,我是T大外交系,她則是如願進入T大法律系。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所投入的心力是每個人都看得到的,如今有這樣的結果也當是她苦盡笆來應得的甜果了。那我呢?我的苦盡了嗎?甘,何時會來呢?
注冊那一天,他不知從哪弄來二十萬,說是給我的學費,並且親自押著我去注冊,直到一切手續辦妥。我拒絕收他的錢,他也堅持一定要我收下。僵持不下之際,他又再度去‘恐嚇’吳秀香,要她代為保管這筆錢,用這筆錢來支付我每學期的學費及書籍費。結果,吳秀香當然是不敢不收了。
看著吳秀香收下那筆錢,我突然覺得自己被「賣」了。古時候有賣身葬父之孝行,而我則是賣身求學?!多麼可笑的情節,竟是發生在我身上。二十萬!我的初夜值二十萬!在那時,二十萬已足夠付我和吳秀香兩個人四年的學費還有剩,很高的身價不是嗎?我該知足了。
開學一個月後,他被征召入伍去了,還是所有役男避之微恐不及的「金馬獎」,恭喜他了。入伍前一天,他惡習不改地跑去找吳秀香,「恐嚇」她要好好照顧我,否則要唯她是問。他這一連串「異常」的舉止引發吳秀香的疑問連連,頻頻質問我原因。
我只是以一句「我們曾是同學」草草帶過,當然,這種答案是無法滿足這位未來的律師(也許是檢察官或法官)的,只是問久了,也問不出其它答案,索性就不問了,我也能免于她的精神轟炸。
大一下學期吳家要搬家,在拒絕不了吳秀香及其父、母的好意之下,我也搬去跟他們一起住,讓我再度享受「家」的感覺。
他去當兵,吳秀香與我又搬家,我想此後便不再有相遇的時候,我的生活終能歸于經靜了。唉!人算不如天算,誰料得到這只是短暫的分離呢?當他再度出現時,我平靜的生活再起風雲。
進入T大後,我遇見一個故人,因為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緣,要不是他主動來找我,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見過他……任庭軒。
任庭軒,一個在我生命中短暫停留的過客。
第六章
五年後……
「大嫂!大嫂!」任廷宇從二樓一路沖下來,及時攔住了正要出門的我。
「怎麼了?看你喘的。」我好奇地看著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一張俊朗的臉漾著青春的氣息。唉!為什麼他偏偏跟吳秀香不對盤呢?
「你……你要去……去找阿香對不對?」他大口喘著氣,問得有點結巴。
「嗯。跟她約好一起喝下午茶。」
「我也要去。」他兩眼發亮地看著我。
「不行,你別害我丟了這個閨中好友。」吳秀香果然料事如神,知道他會借機跟隨,早在電話里三申五令外加恐嚇,要我絕不能讓他跟去,否則就叫我看著辦。
真不知道這對冤家到底是怎麼結下梁子的。
「不會啦,你們這麼要好,她不會真的跟你斷交的啦。」他采用哀兵政策,一臉小可憐的模樣博取我的同情。
「不會才怪,你難道不知道女人心是變幻莫測的嗎?」
「也對,尤其是她的心。」
「知道就別為難我。」實在很同情他,不過吳秀香的牛脾氣我也不敢領教,權衡之下,只好暫時收起我的同情心嘍。
「可是……我好久沒見到她了,前一陣子她都躲著不見人,電話也不接,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急死人了。」
「前一陣子她忙著準備考律師執照,在家閉門苦讀,連我都被擋在門外了,何況是你。」吳秀香一直朝著自己的目標一步步邁進,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不懈,看了不禁令人好生羨慕。
「那她現在考完了,總可以見我了吧。」他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努力爭取自己的權利與機會。
「她如果要見你,自然就會跟你聯絡啦,所以你就乖乖在家‘等候通知’好嗎?」
「如果她一直不跟我聯絡呢?或者她已經忘了有我這個人呢?」他愈說愈擔心,一張俊臉都皺在一起了,連眉毛也打好幾個結。
奇怪,這樣的真心為什麼無法打動吳秀香呢?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為他的耐心及誠意感動不已了。
阿香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忍心折磨他這麼多年?
「相信我,要忘記你並不容易。」除了精神上的支持與鼓勵外,我能幫的也不多了。
「是嗎?我看她巴不得永遠不要看到我。」「別這麼悲觀。她不找你,那你想辦法制造機會嘛。有信心一點,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真的?」他沮喪的臉立刻灌入生命力。
「當然,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任何情敵出現不是嗎?」看了一下手表。「好了,我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大嫂!」正要往車庫走去,卻又被他給喚住了腳步。
「還有什麼事?」我回頭看他,一手順便從皮包取出鑰匙。
「台北市的交通這麼亂,你又才拿到駕照沒多久,為了你的安全,還是讓我來幫你開車吧。」他一邊說,一手順勢要接過我的車鑰匙。
「聰明的小孩,」我收回手,沒讓他得逞。「懂得怎樣把握及制造機會,但是別動腦筋動到我頭上。小宇,大嫂平常待你不薄,你別害我。」
「唉!被你識破了。」他又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肩膀都垂了下去。
沒空陪他哀悼,我獨自開車前來與阿香約定的地方會合。她為了這一次律師執照的考試,將自己關在家里苦讀了半年,除了偶爾的電話聯絡外,她幾乎足不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