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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頭釵 第3頁

作者︰安琦

他們申家的事業,就扎基在古玩買賣上,這根本不扎實,其他的買賣也就無以維生。

「是。」蘭舫福了個身,懷著憂郁默默往內院里去。

「還有,今年中秋,天兒也許會回來,你準備著。」等人快走出大廳,又听到老聲自後頭傳來。

中秋?

在內院里頓足,蘭舫美如精玉的臉龐乍現一絲光彩。娘說闊天中秋可能會回來,那麼,就再過幾天就能見著他了。自他到江南做買賣,前後也已過了三個多月,她……是真的想他。

平日婆婆不許她拋頭露面,是以她就跟一般女子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跟著婆婆到寺里參佛。在嫁作申家媳婦之前,她多少還可以跟著世襲玉匠的爹外出做玉飾生意的,而今卻已人事全非。

不過幸好她還有夫君,他就像她的夭,晴有他為她遮陽,陰有他為她遮雨……

翹首望住天井外的一片藍天,她的心情也跟著清朗許多。

***

而時近正午,申府里面還忙著,外頭卻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模樣相當年輕,牽著馬背著細軟,衣裳沾了點風沙,顯然來自外地。

「到了,我去叫人。」一身藏青發色如墨,身後背著把刀的青年對著身旁的少女說,他修長但鍛練精實的身軀就要往門前的階上踏。

「等等。」少女喊住。她掠過他,人站到申府高聳的大門前,凝脂般的手掀起席帽上的紫羅巾,檀黑的眸仰望著門上以金漆書寫著「申府」的匾額,良久未再說話。

青年立於她身旁,微略浮躁地問了︰「又有什麼不對了?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卻不進門。」他似乎對少女有著諸多不滿,只是少女人沉著,絲毫不受影響,而且似乎也習慣了青年的脾氣。

此評,她乾脆摘下了寬席帽,烏亮的發瀑頓時飛泄而下,惹得青年不禁伸手想去觸模那一整片的柔軟。

「听。」她向前一步,離開他能撫觸的範圍,視線始終專注於匾額,耳邊卻沒聆進半點該有的聲響。

「听什麼?」失去目標,青年的手握成拳,他運勁,好似恨不得將掌中的殘餘空氣碎尸萬斷。

「玄鳥。」匾額後頭有個玄鳥巢,這個時候雛鳥應該開始化羽的。在匾額邊緣,她瞧見一小角的涎土窩,那色澤該是不出兩三年的新巢。

「鳥?」青年嗤了一聲,須臾,唇邊乍現一抹邪笑。「有鳥嗎?那我去抓下來給你。」說完,他腳下一蹬,身子輕快地就上了檐底,他手掛著梁木,腳踏著申府的匾額,樣子極為輕佻。

「別摘!」只是當她想阻止,瓜兒般大的鳥巢卻早被抓在掌中,人更躍到了她的面前。「你?」彎月般的眉浮現一絲不悅,只是那不悅卻讓青年更加得意。

他藏著暴戾的眉宇,因得意而顯得張狂,著實惹人厭,因此少女冷了臉,看住他手上的鳥巢卻不看他的臉,縱使除去劣質的他確實長得氣宇昂藏。

「看我!」他惡劣地命令。

原本少話的少女更是不說話,僅是凝視著鳥巢,同時,她也意外在鳥巢邊緣發現詭異的紅漬。「巢給我。」伸手向他,神情不安。

「我說,看著我!」巢藏到背後,另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他什麼都能忍受,唯獨不能忍受被人故意漠視,尤其是她。

「給我,那里頭……」執意不看他,即使手臂抓得痛死了。

僵持半天,低頭瞪著個頭只到他胸前的人,笑了開來。「好,我把巢給你。」

說完當真將巢遞到她面前。

半安了心,她探手想接過鳥巢,孰料青年瞬間將鳥巢高舉,詭譎的笑容再度張揚。「你不是要看鳥巢里頭有什麼嗎?!我幫你。」他手臂一揮,竟把鳥巢砸往一邊的牆壁,啪喳一聲,應聲碎了一地。

「你……」終於看向他,只是眼神是冷然的,那種冷足以澆熄青年燒熾的戲弄情緒,不禁,他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並發起呆。

使勁掙開他的掌握,少女急步走向牆邊,下意識,她原本想蹲身拾起鳥巢碎片,只是當她望進地上散落的物體時,竟不覺拳緊右手,手抵著心,想抑制那倏時竄上來的反嘔感。

丙然是這樣,這……是惡兆啊,審視著地上散落著的幾塊玄鳥乾尸,她在心底大嘆不妙。

發現少女瘦小的身子開始輕微搖擺,青年跨步將她攬進胸懷,深怕下一刻她就會倒地不起。

「吉鳥摔死……」這究竟怎麼?沒理會他護衛似的舉動,她緩緩張開右手掌,那掌心的蓮形胎記開始犯著微微的刺痛,情況一如幼時。難道,這就如十方恩師所言……是她的天職,一有涂炭天下生靈的異狀出現,她的心就會開始忐忑不安。

只是時至今日,她雖在發現異狀後能隱約感受,可,卻還是不能確切預料出事情的走向並加以防止。她的能力似乎還是不夠啊!莫怪乎恩師要她周游各地,和大地同作修行。

「怎好幾次都這樣,這究竟是怎麼搞的?是不是和十方老禿驢有關,什麼狗屁倒灶荔枝花生……如果是,我馬上就帶你到雷鳴寺,讓他替你除去手上的東西,然後再扭掉他的頭。」青年眼中狂燒著兩簇惡火,心中對此次無目的、也無止期的旅程更生鄙夷。

「你……」好久,她擱下手掌說道。

「怎麼?還想吐?」他抓得她很緊。

吐了口長氣,她淡然道︰「放開,好疼。」

「疼?」這才松開臂圍,看著她站離他一步,兩眼始終看著地面,毫無意思將她的目光留給他。

「對,每次都疼,你……從沒痛過麼?」還是看著地面,嗯……該說是盯著他的腳掌。

從小至今,她的話從沒多過,且每回開口,字更是寥寥可數,但他已經習慣,所以對她,他已經練就「斷章取義」的特異能力。「哈,自小沒人敢打我,只有我打人的分,即便是我那叱 武林的爹,所以,痛的滋味我從未嘗過。」表情多麼不可一世,恍若天下就在他的掌握。

「你打人,人會痛,君子當以德服眾,學武也有武德。」難得說出一堆字,但那總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例如被他氣著。

「武德?那是什麼玩意兒?」掏掏耳,輕蔑的語氣宛若聆進一聲蚊叫。

終於抬眼瞅向他,櫻色的唇瓣哂笑。「學武不修武德,終會變樣。」

「變樣?變什麼樣?」不認為她會說出任何能讓他心服的東西,他靜待著,只是等到的卻是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腳踩。

他悶聲一哼,等伸手想逮人的時候,少女已經靈巧地閃過身,自懷中取出一方帕子,蹲身開始處理地上的鳥尸和鳥巢碎片,準備一會兒進府後,找塊安靜的小角落葬了。

「武人不修武德,終會成害。」背對他喃言。

害?她說他終有一天會成害?這口吻就跟他爹一樣,呵!真可笑。盯著她背影,盡量不讓這話往心里去,但最後仍是忍不住覺得有點愴然,因為說話的人是她。

只是,他天生就是如此,要他改變,乾脆要他去死,所以最後他還是只讓那不對勁的感覺佔據他心底一瞬,隨即甩甩頭將之拋諸腦後。

「請問……兩位是?」而就在兩人鬧脾氣的同時,府宅里頭來了人,他走了出來,模樣是管事打扮。

青年一派不想塔理的模樣,唯待少女收拾好一地狼籍,起身掠過他,才回應了申家管事。「大叔好,我叫談初音,來自江州,家父談問俠和貴府有往來,這是引進手書。」遞出手書,她笑容可掬,嗓音舒緩,清麗的模樣讓人望之通體舒暢,像飲了質佳的泉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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