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嘴巴,他本來想問,但興致卻被窗外突來的情景打斷。
他對著窗外的人點個頭打招呼,跟著將窗戶降下,而郝俊女也懷疑地回頭看;窗外,居然站了個交通警察!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如果又被開單,就可以定個紀念了。她等著辨識來人的口氣,以確定能不能躲過破財的可能。
「知不知道這里禁止停車?」頭探著車內。
來人果然很有魄力,因為他手上拿著罰單簿,月兌了蓋子的筆則已經對準上面表格。
「對不起,大哥,我馬上開走。因為剛才我女朋友發燒有點想吐,所以我才停下來看看,拜托別開單,抱歉抱歉!」
由尚美男老道的語氣和真的很像在愧疚的表情,郝俊女確定他們八成躲得過。
只是,他剛剛說了什麼來著,女朋友?她的心猛跳了一下!
「想吐?」警察先生銳利的眼神鎖住她,而她則反應地往他一看。
臂察完,警察體諒地說︰「嗯!臉紅得象紅蠕,她好象真的在發燒,好吧!不過記得下次別在公車專用停車附近停車,非常危險!」
第七章
一餐飯,換一場釋懷,很值得。
那天燒烤店的巧遇,讓他擱置心底已久的一份掛意,終于沉澱了。
從那男人對她的態度,他可以看出他對她並不是毫無感情。
怎樣的男人最是鄙劣、無情?答案是蓄意欺騙女人的心,和玩弄女人的身體,視她為無物。
他雖然口口聲聲說不要孩子,但一談及她的身體,憂慮仍是看得出來的。反推回去,若他根本打心底漠視她、輕看她,就根本不會去在意她以後還能不能生育了。
靶情固然不是百分百,在意卻有九成九,他心里肯定有她,縱使結果沒辦法立即,但起碼還能往樂觀的方向去想。
那麼,他自己呢?
一個從分手後,就一直經由時有時無的聯系,獲得某種心情上慰藉的男人,現在又該如何?
人如果能適時適地,徹底將過時、褪色的情緒拋除,那麼你就有資格掛名聖人。
只是……他不是聖人,而是個普通人;雖然對她早激情不再,但對她的擔心,卻也間接影響他對愛情的期許。
而今,擔心已去,那他也該放心去愛了吧?
坐在電腦桌前,尚美男指頭敲著他新接的case,程式一滴滴累聚,他的答案也就愈來愈是明顯。
五分鐘後——
「Yes!」
「嚓」地敲下最後一個按鍵,他所寫出來的電腦程式開始成功執行,而他的戀愛方程式……也由這一刻,從遲滯的觀察,直接跳到前景無量。
「No……Yes……」
忽然,他的房門外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申吟,是郝俊女,她從下班就待在他這里了。
「還是不成功?」轉過電腦椅,他面對那個手上還滴著水的人。
他臉上很嚴肅,因為取笑一個非常認真的人,是非常不道德的。固然站在門口的她,模樣真的根想讓人抱著她大笑,順便勸她放棄三天來的堅持。
扁就她拼命想挽回牛仔褲的精神,他便該頒給她一個不屈不撓獎,獎品是——他的香吻一個。
「我很不想承認,它已經沒救了。」如果承認,她的肚子就得犧牲好幾天吃飽的機會。
見她仍沒打算走進房間,于是他只好站起來接近她。
「沒這麼嚴重,不成功就讓它成仁吧!你沒得吃,若不嫌棄,我冰箱里的存貨你可以拿出來湊一湊,想湊多少,隨你。」
其實她已經在他家吃過了幾餐,有時他下廚,有時她動手。有時從外面買現成,雖然她聲稱是想看他家的電視才來與他共餐。
站到她身前,他伸手撥開她因為彎腰洗衣而稍微散亂的頭發。
而這個動作,也讓他再次看到那道刻意藏到瀏海後面的小疤,三天前他吻她時就發現的那道。
想深入了解一個人,得從她的過去著手,既然一個小疤代表一個故事,那麼他可有傾听的榮幸?
「俊女,你這個疤從哪里來的?」他輕輕模著,像在探尋她的記憶,也感覺到她因他親昵的動作,而打了個輕顫。「デ?發抖?該不回是和人互砍來的?告訴我,那次倒了誰?」
他斜著嘴角,刻意逗弄。
抬起眼,瞧他一副不是很正經的表情,郝俊女便回他一記猛抓,順便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泡沫水漬。
她「嘿嘿」干笑兩聲,轉身回到浴室;而他跟著她後面,然後杵在門口看著她正將牛仔褲沖干淨的身影。
水「嘩啦啦」撤了一陣,才听到她慢慢說︰「這個疤是以前我和鄰居小孩子搶玩具時,被K的。」
「喔!我就說。」
「說什麼?」她手邊的動作未停。
「依你的脾氣,可能會有很多罹難者。」
「例如你?」她想起他在她搬進來不久時,就被她刮了一巴掌,哈!想想還真對不起他。
他笑,聳聳肩。「那是我自找的。」
听他的回應,她停頓了下,到現在,他好像還是沒怪她的意思,這樣的一個人真是……
不覺,她愛戀的種子更深埋。
「你還沒說,被什麼K的?」他的聲音里有點笑意,顯然正幻想看她跟人搶東西的潑辣模樣。
「無敵鐵金剛,鐵做的那一種。」越過他,她將牛仔褲放進外面的洗衣機,轉了幾轉,整著屋子開始回蕩機器的嗡嗡聲。
「無敵鐵金剛?你是女孩子跟人家搶那個做什麼?」悶笑。
「誰規定女生就不能玩?」瞪了他一眼,站在洗衣機前,她臉向著屋外,沒準備進屋。
見她神情變了些,他也跟著靜下來,如同前幾天一樣,等她再開口談自己。
「其實我小時候就跟現在一樣,脾氣不太好,常哭鬧,所以爸媽也不時給藤條吃。」
瞄了他一眼,發現他非常專在,就跟這幾天她跟他說自己家里的事時,表情是如出一轍的。
他的態度,讓她有被尊重的感覺。
「你以前會不會經常想,自己不是父母親生,而是外頭抱來的?」這是正常小孩子的嫉妒空虛感,怕被冷落。
在兩人的對話中,他的過去,還來不及開頭,所以他只「嗯」了一聲——
她接著說︰「三個小孩我排中間,總覺得爹不疼娘不愛。尤其我從小到大都長得一副干癟癟沒營養偽樣子,如果說,干癟癟卻體弱多病那還好,還能多分到一點經意。偏偏我瘦是瘦,卻偏偏健康得像條牛。你知道嗎,有一回我家那附近的小孩流行長水痘、大人都不準小孩子出門,怕被感染,結果我一個人在東家西家串過來串過去,卻連顆豆苗都沒長。」
「那很好啊!」他笑。
「好才怪!」她吐舌。「我沒長水痘還不是躺了兩天。」
「為什麼?」
「被扁的。」說到這個,她居然不好意思起來。「我爸是軍人出身,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我不听話偷偷跑出去,還四處傳播細菌,害得左鄰右舍的小孩小從兩歲大到讀中學的哥哥姐姐無一幸免,所以……唉!」她想起那時被藤條抽得麻辣辣的,嗚呼哀哉哩!
他又笑,但笑聲一貫地不張揚。
「所以我說嘛!我這個人要見閻王可能很難,不過衰星卻當得上我的朋友。」
「人沒有永遠衰的,來!傍我。」看著她從洗衣機里拿出月兌過水的牛仔褲,他伸手要。
交給他,然後跟著他後面進了屋內,盯著他寬闊、可靠的背影,她居然產生幻覺,幻想她和他已是老夫老妻,聊天像吃飯一樣的老夫老妻。
「是真的嗎?」很懷疑。
尚美男將褲子丟進他日前購進的烘衣機里,眼楮盯著運作的機器,沒回應,他知道她正想著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