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幾頭那本書,瞧了瞧,旋即又忿忿地將它丟回原處。可沒想到這一丟,竟打中了幾上的銅制香爐,驀地,爐底的余灰順勢飛撒了出來。
乍時,褚皋瞪大了眼楮。
"這個是……"灰燼的熟悉香味令他疑心大作,他索性拈起了一小撮香灰,嗅了嗅。"這……居然是絕香!"
須臾,他笑得像匹狼。
為了對付聶驍,平日他便強迫自己熟習毒物,如今,他雖沒有制毒的本事,但辨毒的功夫卻也不輸一般用毒人。平日以為無趣的東西,沒想到在今天可讓他派上用場了。
絕香,單獨使用無益也無害,聶驍用它,必定是為了控制某人體內的碧琉恨。
然而碧琉恨的養毒過程繁復且毒性驚人,他是絕不可能挑個毫無瓜葛的人當宿主的。
所以,紫葳築里的這個女人身份勢必特殊。
"她,絕對就是聶驍的仇人,裴穎風的妹子!"得到答案後,褚皋便控制不住地狂笑起來。
現在,只缺將一樣能代表她身份的東西送到裴穎風手中,他也就可以隔山觀虎斗地看場好戲了。
???
離開紫葳築,褚皋回到了分堂,而姬艷蝶已等在那兒。
"怎麼舍得過來?聶驍的猴戲不還沒玩完?"他調侃。
"分堂主的心情不好,艷蝶兒怎還有興致留在那兒呢?"她替他斟了杯酒,端到他面前。其實在褚皋離開後不久,聶驍也就隨後離去,她要跟他,他卻三兩句打發她,讓她活像個棄婦似的,好不嘔人。
"是嗎?但我看你的臉色倒比我還差。"他現在的情緒已好到無法形容了。
褚皋的笑容,讓姬艷蝶困惑,沒人能被擺了一道之後還能笑得這麼開懷的。
知道姬艷蝶在想什麼,褚皋一把將她攬進懷里。"過來,其實我也正想找你。"
"分堂主找我……有事?"
"除了那檔子事,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嗎?"他啃她的頸子,露骨地說。
"分堂主……"
他醉在她的嬌吟里。"……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開心?"
姬艷蝶望住他。
"這個!"他自懷中模出一包從紫葳帶回來的絕香。
他將它扔至桌上,姬艷蝶看了看,還是不解。
"這個不過是包香灰罷了。"
聞言,褚皋大笑。
"是香灰,但卻大有來頭。沒有它,紫葳築里的女人可慘了!"盯住心疑的姬艷蝶,他又說了︰"這種香末叫做絕香,是種抑制藥,聶驍拿它來控制那女人體內的毒物。"
"她?為什麼?"那女人不是聶驍的新寵嗎?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我問你,你怨不怨那女人,恨不恨那女人?"他將她抱上大腿,吮著她的耳垂。
"我……"說實在,她恨極了!
"不用說,我也知道你這小妖精在想什麼,聶驍固然是你的舊情人,但你還是克制不住地嫉妒,因為那瘸腿的女人根本沒你好,她根本不夠格搶了你的鋒頭的,是不是?"他突然握住她胸前的豐滿,惹得她氣喘吁吁。
"想不想……除掉她?"他又問。
姬艷蝶瞬間睜大雙眼
"只要你從她身上取一件能代表她身份的東西過來,我……就可以幫你。"
"分堂主你……"
褚皋狡笑。"只要能取悅我的美人兒,除掉她的眼中釘,那還不簡單。"
讓她去接近紫葳築的女人,遠比他親自動手來得容易,只要東西能順利到手,暗門的掌控大權也就離他不遠了。
???
自入夜以後, 兒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寧。
冥冥中,她曉得有事情會發生,可卻又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而且待在紫葳築里,那股不安的感覺又更令她難受到幾乎窒息。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 兒只好半強迫娘愛帶她離開紫葳築,到蒼柏軒後頭的花房來,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在兩個時辰過後的現在,她的心情已明顯平靜許多。
應該是躲過什麼了吧。 兒這麼想。
"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娘愛在外頭鐵定悶得發慌。"
她松了口氣,並推著輪椅準備出花房,但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大人影,卻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誰允許你在這個時候到這里來的?"
聶驍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兒駭住,並讓他昂藏的體魄逼退了好些距離。
他順勢關上身後的門。
"我……"聶驍關門的動作加上一身的酒味,撩得 兒心慌,她急忙將輪椅轉了個方向。"我馬上就離開——呀!"
他伸手拽住她。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別想去!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這個時候你會在這?"
以往這個時候, 兒都會乖乖待在房內等他來為她治腿,讓她服下丹藥,但是,今天她卻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我……我只是在房里悶得發慌,所以才會要娘愛帶我到這里來。"
她不想解釋什麼,也沒必要解釋;關于她的能力,她一向守口如瓶,雖然他早已感覺到。
"你不該讓我找不到人!"他捏住她的下巴,並用力抬起她的臉。
兒吃痛。"你只說過這里我可以出入,但並沒有限定我什麼時候不能來……"
"我沒說過的就是不準,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客人,隨心所欲?"他突然低吼。
望住聶驍凝重的表情, 兒乍時困惑。
他這不是在生氣,他……是在"擔心"她嗎?
在議事廳時,褚皋的一句"瘸腿的女人"已十足撩起了聶驍的警覺,雖然他仍無法確定褚皋煽動眾人的真正目的為何,但他卻確定 兒的身份已引人懷疑的可能。
縱使他捉她上山的目的是為了報復,但還是不願見她在身份暴露後,被眾人分食而亡。
所以在褚皋離開議事廳之後,他便也急于跟去,可卻沒料到會被褚皋留下的蒼蠅礙著了時間,當他趕到紫葳築時,房內卻已空無一人。
"你……擔心我?" 兒一語中的。
聶驍先是眉頭一擰,隨後,便像有所釋然地吭笑。"擔心你?可笑!"
他已經開始習慣她的異常敏銳了。
"我沒事,你可以放心了。"他雖不承認,但她卻十分清楚。
曾幾何時,這個令她始終無法勘破的男人,她竟已能開始習慣他的冷酷了。
因為她知道他殘酷的表象,只是被一時的仇恨蒙蔽所導致,而終有一天或者有一個人,一定能引導他做回自己的。
"娘愛還在外頭,我……回紫葳築……"她推著椅想離開。
"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他又拉住她。
"還有什麼事,啊——"
兒沒想到聶驍竟會突然將她推下輪椅,讓她當場跌個踉蹌。"痛……你想做什麼?"她屈起膝,揉著跌疼的膝蓋,並不解地瞪住聶驍。
而聶驍卻只是神情凝重地看著她的腿。
"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的陰晴不定總有辦法讓她不知所措,她瞪住他,跟著隨他的視線瞪住自己的腿。半晌,她呆住了。
如果她沒記錯,她剛剛是不是喊了……"痛"了?而且她剛才還不用借助兩手,就輕易地屈起了腿?
"站起來。"
"什……什麼?"
"我叫你站起來。"聶驍重復。他對她做的治療,也該是驗收的時候了。
"你要我站?不……不可能!" 兒心慌地盯著雙腿發怔。
雖然他對她做的治療確實讓她的雙腿有了明顯的改變,但畢竟"站"對她而言,已經像是前輩子的事,她早已忘了那直起身子的感覺了。
聶驍拉來一把藤椅在不遠處坐下,他諷笑。"做不做由你,還是你覺得當個殘廢很有趣,不想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