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邊干嗆住。
「哪,小武,你現在去找小夏,把電話給她,跟她說爸爸要跟她說話。」
「好。」小武爬下沙發,咚咚地跑到夏莉安房前,咚咚敲著房門,叫說︰「小夏!小夏!」
敲得毫無節奏感,只是一勁敲打,像在打鼓一樣,實在吵死人。
「吵死了!」房門終于「霍地」又打開,露出夏莉安凶巴巴的母老虎臉。
「哪,」遲鈍的小武伸長手臂,把電話送到夏莉安胸前。「爸爸要跟妳講話。」
「講什麼?」母老虎沉著臉,沒好氣。
「不知道。」小武把電話直塞過去,一溜煙跑到客廳玩電玩游戲。
「干麼?」夏莉安不甘不願,氣很沖。
「想跟妳說說話,听听妳的聲音。」那聲音低且沉,忽然地發黏。
「你到底想干麼?有事情快說,廢話就不必說。」也不知為什麼,她火氣會那麼大。反正今天從看見他開始,她心里就很不舒服,那個漢堡吃得不知有多憋,差點噎死她。
「生氣了?」
又來這一招。夏莉安覺得煩透,大聲說︰「對!我就是生氣。怎麼樣?不可以嗎?」
「為什麼生氣?」那邊盡是溫言柔語,軟得不得了。
為什麼?問得夏莉安語塞。
是啊,為什麼生氣?他帶女人跟小武見面吃速食,關她什麼事?她干麼生氣?干麼不痛快?
「你跟女人約會,干麼拖我下水?」看他們卿卿我我,還要裝笑瞼,煩透人。
「冤枉啊。」他喊冤。「我怎麼知道會遇到妳,小武又硬要拉著妳。嗯,妳不喜歡吃漢堡?」語氣忽地一轉,問得——又似試探——小心翼翼。
「難吃死了。」
「嗯,那麼,改天我請妳吃飯。妳喜歡吃什麼?」
「不必。」她不領情,甚至有氣。「要吃,跟別的女人吃去。你女朋友不是很多,少在那里假殷勤。」
「又冤枉我了。小夏,我是誠心誠意的。」
他?胡氏公子?胡大律師?史上最沒節操的一個男人。誠心誠意?
「嗤。」她嗤一聲。「你跟一萬個女人約會都不關我的事。少再煩我。」
「嗯,妳在意我跟其他女人約會嗎?小夏。」那低沉又滑膩的聲音,突然問她個措手不及。
「誰……誰在意了——」叫她不防,結巴起來。
「妳嫉妒了?嗯?」尾音那樣低蕩,要蕩入她心窩。
「你少臭美了!」心口一陣奇襲,沒來由地心虛慌張,臉頰一陣莫名的燥熱,她對著話筒憤憤吼叫一聲,掛上電話。
嫉妒?她?
拜托,她想都沒想過!
她大叫。她干麼要嫉妒!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氣勢越來越虛,叫聲越來越小,姿態越來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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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沒想過。但突然地,禁不住開始去想了。
她嫉妒嗎?為什麼?又為什麼覺得心里不痛快?
他跟女人來來往往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討厭他,覺得他沒節操?
她在意嗎?為什麼?又為什麼覺得心里憋?
他愛跟哪個人約會是他家的事,她干麼生氣,看了煩躁?
為什麼?為什麼……
「小莉,妳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桂枝姑媽不滿地叫她一聲。
「啊?」夏莉安猛回神。
「看妳!想什麼都出神了,都沒在听我說話。」
「我有啊。可姑媽妳說來說去還不是那些。」心虛的辯解。她居然想得走神,那個「禍害」真討厭。
「那妳到底覺得怎麼樣?林小姐不錯,跟妳爸也挺配的,妳爸卻一推三拖,妳也勸勸妳爸。」
「姑媽,爸的事讓他自己做決定,妳就別再操心了。」
「等他自己做決定,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看等到妳結婚生孩子他都還在那里『再看看』。妳爸啊,不用力推他一下是不行的。」桂枝姑媽大大不以為然。
「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能硬塞啊,總要爸爸喜歡才行。」
「所以我才要妳勸勸妳爸。他老是推說忙或不適合,不多見面聊聊,交往看看,怎麼會知道適不適合、喜不喜歡。」
那就是「化學作用」的緣故關系吧。桂枝姑媽介紹的這些人都沒能讓他老爸有那種「看一眼就觸動了什麼」而想見一見的感覺。但夏莉安不敢跟桂枝姑媽說這些什麼化不化學作用的,省得她嗦。
「反正爸自己都不急,姑媽,妳就別操心了。」或許她老爸心里還想著她媽,心里影子還淡不掉的關系吧。
靶情成了習慣,改變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不變」是一種習慣,一種舊情綿綿。
她老爸,或許還陷在那種「舊情綿綿」里。
「不急怎麼行!我就怕妳爸老是跟尚斌在一塊,被他帶壞了,找了個花枝招展、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胡公子尚斌先生在桂枝姑媽眼里,風評實在壞。
「不會的,爸又不是小孩。」
「那可難說。我認識尚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尚斌啊——」
話聲未落,大門喀嚓一聲!哎哎,說鬼鬼就到,說妖妖就來。
苞在她老爸後進門的,可不就是那胡大律師公子尚斌先生!
「在談我?」胡公子很有自知之明。
「說你會帶壞我爸。」夏莉安不假思索。
胡公子露出一臉又遭受天大冤屈的委屈表情,很無可奈何說︰
「學長,看來這個引誘你墮落的罪名,我是背定了。」
夏賢良抱歉地看看他。倒不是為這樁。人是他找來的,來給他抵擋壯膽;換句話說,來當炮灰的。
「坐吧。」特地帶小武去李美靜那兒,怕大人間可能的爭執影響到小孩。
今天,是非跟他老姊攤牌不可。
「你自己知道就好。」桂枝姑媽火力十足。「你最近倒來得挺勤,時間那麼多,當律師的有那麼閑嗎?」
「是我——」夏賢良開口,老實要承認是他找人來「幫場」,胡尚斌阻止他,笑說︰
「兒子住在學長這里,我這個老爸總得常來看看,盡一下責任。再說,我臉皮厚,從以前就常來打擾學長的嘛。」從上次以後,他沒有再提帶小武回去的事,越發往夏家跑得勤,倒是真的。
「真要盡責任,就把兒子帶回去。我看你沒事跟賢良在一起,帶他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認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怕不把賢良帶壞了。」
「桂枝姐明察秋毫,我怎麼敢。」胡尚斌稍斂住笑,正經一點。「小武的事,麻煩學長這麼多,我也很過意不去。」
「姊,」夏賢良對其姊的話不以為然。「尚斌什麼也沒做,妳別冤枉人。」
「你還幫他說話!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聯合起來。上次跟林小姐見面的事,尚斌干麼去了?我看一定是你出的主意,對不對?尚斌。」
「我跟天借膽也不敢哪。那天學長是真的忙,月兌不開身,我才跑那一趟的。」一臉無辜,就差沒指天發誓。
但再逼真,也騙不過桂枝姑媽的法眼。一雙銳利的小眼,把胡尚斌從頭掃到腳,警告說︰
「尚斌,我可是把話先說在前頭,賢良的事,不許你再在一旁瞎攪和。听懂了沒有?」
「是,桂枝姐。」堂堂大律師,只有恭謹听訓的份。
夏莉安勾勾嘴角。「惡人」就是要有「惡人」治。
胡尚斌瞥到她幸災樂禍的笑,眼波交流,他眨眨眼,很痛心似。她則對他扮個鬼臉,無聲說了句「活該」。
「賢良,」桂枝姑媽朝弟弟進攻。「你到底不喜歡林小姐哪點?林小姐模樣不錯,脾氣又好,端莊不花俏,每個人見了都稱贊,你究竟是哪里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