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它拿去當了。」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口不擇言。
「妳--」他抽口氣,信以為真,猛然攫住她,凶惡的目光狠狠砍了她幾刀,急急追問︰「在哪里?!」
「啊!」她叫聲痛,更沒好氣。「我怎麼會記得那麼多,你不會自己每家當鋪都去找一找!」
他又惡狠的瞪她一眼,幾乎要把她給吃了,才甩開她她匆匆走開,趕去搜索。
總算擺月兌這討厭的家伙了。張美美揉揉手腕,嘴里嘀咕詛咒。去!都被抓紅了。她這麼柔弱的小手,一個搞不好恐怕還瘀青!
沒事惹上一個神經病加變態,真的是倒楣透了。
柄民有國民應盡的義務,藩屬國有藩屬國應當的責任,同理,租人家房子的,也有租房子的該盡的義務,那就是不讓房東催催討討,自動又自發的跟呈貢一樣按時把房租呈交上去。
可是,那四個,一點都不把該盡的「義務」當一回事,還要他一個老頭子辛苦勞力的,一個一個去「提醒」一下,一點都不知體恤老人家。
其他幾個還好,電話手機,一撥不通,兩三次就通了。四樓的嘴巴甜,又會做人,長得媚又會哄人,聲音嗲又滿臉笑,桃花運特別旺盛,難怪男人來來去去停不了。那一口一聲「房東伯伯」、「旺伯伯」的,他就算有什麼不滿埋怨,嘀咕兩聲也就算了。
二樓那個仙風道骨,好歹還會吐句人話,說聲不好意思,也不麻煩他老頭子,就有良心的趕緊把房租遞交上來,還貢奉上維他命一瓶。
至于那個年年二十八的,一次催不听,第二次就听得懂人話了,而且舉一反三,懂得敬老尊賢的親自上門,恭敬的把房租雙手呈交上,他一高興,就留她吃一頓好料的。
就她這個山頂洞人,沒手機沒電話,偏偏又住得最高,他一把老骨頭了,每次都要拚老命爬四層樓高,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
房東老旺,邊爬樓梯邊牢騷搖頭。年紀大了,爬個幾步就喘,膝蓋也酸。五樓這個張美美,就是不懂得體恤老人家。
罷站定,直起腰搥了兩下,喘口氣,底下忽的冒出一顆頭來。
「欸,我說霉女啊,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妳也可憐一下我這把老骨頭,裝個電話,別老是讓我爬這個樓梯,累個半死。」看清是張美美,老旺馬上嘀咕抱怨。
「旺伯啊,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叫我美美啦,什麼霉女,你知道我最討厭人家那樣叫的。」听到那兩個霉運的宇,張美美反射的就皺眉。
「隨便啦,叫什麼還不是都一樣,都差不多啦。妳還是早點裝個電話才是正經。」
「怎麼會一樣,阿貓跟阿狗可是差很多。」一口氣爬上樓,埋怨一聲,然後才說︰「有啦,已經去申請了,再過兩天,等電話通了,我一定馬上通知旺伯。」電信局的人兩次來裝機,她都剛好不在,所以也不能怪她,怪命運吧。至于她阿姨給她那支手機,她三天兩頭忘記充電,嗯,也不是她的錯,誰曉得那麼麻煩。
「真是!都什麼年頭了,妳好歹也跟上一點時代。」膝蓋還在酸,旺伯忍不住又嘀咕一聲。
「知道了啦。」老頭就是這樣,這個旺伯,比她老媽還有阿姨還嗦。她趕緊掏出房租交給旺伯。「哪,這個。不好意思,旺伯,晚了兩天。我本來想等會專程送去給你的,沒想到你先上來了。」
何止晚了兩天,一個星期都不止了。沒辦法,為了上次那個嘔血的約會,她又是護膚又是護發加上名牌服飾,出血太嚴重,一不小心就忘了該繳的房租。
旺伯收了房租,仍然嗦的搖頭念念有詞說︰「不是我說妳,妳呀,跟四樓的學一學。人家人緣為什麼好?人長得好,嘴巴甜,做事又主動,要讓人不喜歡都難。男人覺得窩心,自然就圍著不去了。」
「學她干麼?做花痴啊!」去!哪個不好提,偏偏提那個偷她桃花的!
張美美不可愛的臉拉得長長的,更不可愛。
這個叫遷怒。四樓的桃花女並沒有得罪她,該死的是那個鄧莉莉。不過,她們都是一丘之貉,鄧莉莉跟四樓桃花女都是同一路的女人,那一路的,同樣的「顧人怨」。
「女孩子別這樣嫉妒人家,很不好看的。」旺伯又搖頭。
這下連這個死老頭也加在一起惹她嫌了。張美美嘟起嘴。「旺伯,你怎麼跟我阿姨一樣嗦。」人老嘴不休,拐著彎罵他死老頭。
「唉!忠言逆耳,忠言逆耳。」講古似的,旺伯邊搖頭晃腦邊下樓。
「對了,」走下兩階,扭身回頭說︰「有個男的來--」
「找我的?」剛打開鐵門,耳朵尖抓到那個「男」字,迅速抬頭,忙不迭接下去,眼楮亮起來,聲音高了八度。
「不,來打听妳的事,鬼鬼祟祟的,叫我們如果發現什麼就通知他,還給了名片。」旺伯的小眼楮狐疑的打量她。「妳是不是在外頭惹了什麼人了,美美?可不要給我們添麻煩唷。」
「嘖!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哪會惹什麼事。到底是誰在干這種無聊的事,打听我干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說他姓趙,叫什麼杰還是俊的,等我找出了名片再告訴妳。人長得很稱頭,一表人材,不像是個壞人--」
「是不是個頭高高,長得還算挺好看的,穿的衣服看起來很貴,感覺有點臭屁,像全天下的人欠了他八百萬?」
「沒啦,挺客氣的。高高帥帥,像演電視的。」
「哼!」果然是那個變態。居然找上門來!她沒好氣,哼說︰「那個人是神經病,別理他。」
「不會吧?那個趙先生看起來挺有氣派風度,是不是妳做了什麼得罪人家,人家才找上門?」
罷才才說是「鬼鬼祟祟」,一下子就變成「氣派風度」!張美美更沒好氣,牙齒痛得哼說︰「旺伯,你不會被收買了吧--」
樓下忽地冒出轟轟韃韃的聲響,氣勢凶猛,千頭牛馬爭著在樓梯間踩踏,要將那些水泥踏爛似,直往樓上沖來;跟著樓梯轉彎間忽忽冒出一顆人頭,頭頂冒煙,眼則露凶光。
「張美女!」那個背後靈準準的冒出來。
他吼的、以為的是那個「美」女,三聲美;她听到的、感受的是那個「霉」女,二聲霉。當下,俏臉就臭起來。
「啊,就是這位趙先生--你們早就認識了?」搞不清楚狀況的房東叫起來。
還熟到叫她霉女。她不最忌諱了,怎麼還讓他這樣叫?可見交情不淺了。
「又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妳給我說清楚,到底是哪一家當鋪!」兩人同時吼叫,沒人理會旺伯的話。
「旺伯,這個人隨便就闖進公寓里來,快把他趕出去!」太過分了,居然闖到她公寓里來。
「什麼當鋪?」旺伯看看他,又看看她。「美美,妳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我哪有!」居然懷疑她!她氣急敗壞。「這個神經病一直誣賴我拿了他的東西,我說沒有,偏他就是不相信,又說了很多難听的話,我一氣之下,就隨口說我把東西拿去當了。天曉得我連他丟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偏偏硬要誣賴我!」
「哼,現在改口太遲了,以為我會相信妳、被妳蒙騙?!」
那怎麼她隨口編的話,他就相信了?
趙俊杰氣勢洶洶、理直氣壯;張美美氣急敗壞、理屈氣虛,旺伯不禁胳臂往外彎,心頭的疑絲蟲給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