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殷妲用力點頭,進一步說︰「九垓貪生怕死,又貪戀權位,利用天象異變,讓他也不得不妥協。先想辦法讓信與香香成婚,得到‘神巫女’擁有的護國神權,這樣一來,就掌有了一半的殷方。」
「原來這件事王妃你老早就計劃好了!」巫覡陰陰地笑了笑。
殷妲也陰柔地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利害相關,我當然必須未雨綢繆。我之所以會要國師親自指定香香為侍奉神殿的神巫女,當然也是因為以神巫女的護國神權能擁有一半的殷方,和共主平起平坐;得到了神巫女,就等於得到了一半的殷方。當年黑堂院側妃就是擁有護國神權的神巫女,九垓就是因為立她為側妃,才得到整個殷方。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信與香香成婚。」
巫覡嘿嘿笑兩聲。說︰「王妃果然不同於一般凡俗之輩。我費盡心力相助你達到你的目的,也算不枉費了。」
「這件事,還要請國師多費心,多仰仗你了!」
「嘿嘿,好說。那麼,就照王妃的意思去做吧!」
殷妲點點頭,笑容一斂,露出猙獰的煞氣。
「那就照計劃進行。共主那里,請國師想辦法;至於鬼暗,在祭典時,利用修和齊殺了他——」聲音猛然頓住,眼露凶光,回頭高聲叫喊起來︰「甚麼人?出來!」
殿外慢慢走進來一個奴態佝僂的人影。
「是你!溫桂!表鬼祟祟的做甚麼!」殷妲臉色緩下來,但語氣仍顯得很嚴厲。
「小的不敢。」溫桂腰彎得不能再低,頭也不敢抬。「共主要小的請正妃和國師到‘赤殿’。」
「有甚麼事嗎?」
「小的不清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殷妲擺個手,打發溫桂離開。忽然又想起甚麼似,叫住他,說︰「等等,溫桂——」
溫桂低著腰,諂媚的堆著笑。「正妃還有甚麼吩咐?」
「少跟我嘻皮笑臉。」殷妲斥他一眼。說︰「剛剛我和國師說的話,你都听到了吧?」
「沒有,小的發誓,絕對沒有!溫桂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听正妃和國師的談話!」
「沒有最好。我問你,鬼暗最近可有甚麼行動?」
溫桂搖頭。說︰「黑王每天和煌將軍四處漫游,似乎無所事事。我特別留了意,也沒見有甚麼不尋常的地方,看不出他有甚麼意圖。」
「張大眼楮再給我仔細盯著!表暗若有甚麼舉動,立刻向我報告。明白嗎?」
「是的,正妃。」溫桂彎著腰,一個命令,一個反應。突然想起甚麼,告密似的躡手躡腳,向前靠近了步,說︰「有一件事,要向正妃報告。我們派在黑王院里的人,幾乎全被煌將軍察覺收拾掉了。還有.那些企圖闖進堂院的人,有一大半的人都被殺了——」
「這我知道!」殷妲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他的誥。說︰「還有別的消息嗎?我派你去監視鬼暗,就是要你牢牢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有甚麼風吹草動隨時向我報告。」
「是的。有一件事,黑王似乎很迷戀芹嫿,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芹嫿侍候。」
「是嗎?」這倒是消息。殷妲和國師交換一眼,轉頭命令說︰「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通知芹嫿,說我有事問她,叫她來見我。」
溫桂恭敬的答應一聲,彎著腰慢慢退出殿外。
殷妲白修修的臉,凝起一股暢意的笑容,得意說︰「鬼暗到底也跟平常的男子沒兩樣,過不了美人關。」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巫覡多懷疑,事事仔細。「這也許只是黑主的一種障眼法和手段也說不定。」
「也許吧。但他夜夜要芹嫿侍候,終歸是事實。我們或許不必等到‘龍雨祭’……」
「你是說……」
巫覡眼白多於瞳仁的灰眼珠陰險的一轉。殷妲噙著笑,流動的眼波顯得詭譎多計算。
「我們可以利用芹嫿,她是一顆好棋子……」
笑聲低低抑抑,慢慢休止,突地又高揚起來,和殿外梟鳥的啼聲相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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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我要你辦的事,結果怎麼樣了?」
站立在高聳的赤堂院殿前,鬼堂暗挺直的身影承天立地,臉上的表情因為陽光的時隱時現,而顯得陰暗不定。
赤當院與澄堂院連成一氣,氣勢恢宏遼闊,結構卻曲折嚴密,貿然闖入;很有迷失的可能。站在高聳的正殿前,放眼望去,蒼翠的山林歷歷在目,整個殷大繁華的景色盡收眼底。堂院兩側挾置了宏偉雙閣,與正殿之間各築承了一條飛廊餃翼;殿基南前則築行三條凌坡的龍尾道,側護青石欄桿。殿牆繪有絢麗畫飾,地面鋪著花紋方磚;殿頂琉璃在金光下熠熠生輝。由殿下仰望,整個堂院彷佛矗立在天上雲間。
「暗王,」煌流火說︰「據我所知,那姬宮艷確實是崔府的奴僕。崔大戶是殷方數一數二的大地王,府中婢僕無數,姬宮艷是侍候三房的婢女。」
「是嗎?」鬼堂暗語氣冷冷的,沒有表情。
「暗王,姬宮艷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僕,絕不可能對暗王——她沒有那種能力。」
「我說過了,流火,你這種婦人士仁是不必要的。」
「可是——」
「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可以。」鬼堂暗冷淡的打斷煌流火的話,回過頭來,說︰「流火,你絕不能對她對任何人有不忍之情。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久將來,或許就在這幾日,或許將有甚麼事發生。」
「暗王……」煌流火愣啞住。沒想到鬼堂暗竟會說出這種沉重的話,那不像他認識的鬼堂暗。鬼堂暗陰狠忍決,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會猶豫或留情,絕不會有質疑自己的情緒產生。
表堂暗抿抿嘴,沒說話。自從遇見姬宮艷後,他的噩夢更頻仍了,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夢中那幀模糊的臉孔也變得清晰——姬宮艷那清冷的容顏,是那樣笑著、笑得那麼美,卻毫不留情的一刀刺入他的心窩——
啊——他心頭猛不防一陣刺痛,他鎖緊眉,咬著牙,用力揪著心口。
「暗王,你怎麼了?」煌流火趨上前去。看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沒事。」痛苦很快就過去,鬼堂暗展開眉,又恢復陰冷的表情。
煌流火懷著幽微的情懷,望著鬼堂暗不現心思、感情的陰冷表情,說︰「暗王,你對姬宮艷的事,是否……是否……有甚麼打算?」
「打算?」鬼堂暗眉目略為一揚,似乎不明白煌流火的意思。
煌流火遲疑一下,說︰「那姬宮艷究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不可能、也沒那個力量威脅到我們,何必取她——」
「何必取她的性命是嗎?」鬼堂暗一臉漠然。他側頭掃了煌流火一眼,目光銳利,將煌流火的情急不忍之色完全看在眼里。他背過身,冷冷說︰「流火,你與姬宮艷素昧平生,為甚麼百般對她不忍,甚至不惜替她求情?」
這些話,他由喉嚨里逼出來,低嘎森然又詭譎,尾音拖曳著,語氣冷颼,有種刻意的猜忌。
「我……」煌流火欲答難言,吞吞吐吐的。
「哼!」鬼堂暗哼了一聲,說︰「我再提醒你一次,流火,別忘了我們來殷方的目的,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婦人士仁!」
「可是,姬宮艷她——她——」煌流火一再挑戰鬼堂暗的容忍。他對姬宮艷有心,但在鬼堂暗面前,卻有口難言——不!他們之間,有些情緒根本不必多說,就彼此了解。他明白,鬼堂暗其實是明白他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