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麼做?」
「把她送走。她對我的態度,你也不是沒瞧見,有她在,我怎麼也不可能跟你,如果你真要我,就把她送走。」
「可是……」
「反正她這麼大了,不需要成天跟在父母身邊。何況,她也不是你親生的,你把她拉拔得這麼大,將來她還是會回到她本家那頭去……」
听到這里,小游倏然轉身沖出去。
「小游!」任雲方追叫一聲。憤怒加上震驚,顧不得任守祥可能難堪,也沒多加思考,她沖進去大叫說︰「你這個女人,胡說八道些什麼!小游是我妹妹,誰也別想把她送走!」
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她立刻轉身沖出去追小游。
小游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衣,又赤著腳,跑不遠。任雲方很快就在附近的社區公園里找到她。她坐在秋千上,垂著頭不停地哭,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全在這時爆發。
「小游……」任雲方走過去。「別難過,我絕不會讓老爸把你送走,說什麼也不會!」
小游只是哭,小小的身體因冷又因哭泣,劇烈地顫抖不停。彷徨無依的可憐一絲一絲地從顫抖中躍現出來。
「不要哭,還有我。只要有我在,誰都休想趕你走!」任雲方將小游摟入懷里,同時給她溫暖。
「雲方姐!」小游抱住她嚎啕大哭。
她讓她盡情地哭,將所有的郁悶情緒渲泄出來。等到她哭歇了,才柔聲說︰「舒服一點了吧?別理發神經的那個女人。你是我妹妹,我們是一家人絕對、絕對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明白吧?」
「嗯。」任雲方的話讓小游覺得安慰寬心,破涕為笑。
她模模小游的頭,滿意地微笑,看著她的手說︰「明白了就跟我回家。」
任守祥在客廳中焦急地等著她們。那個女人則已經走了。
「小游!」看見小游平安回來,他焦急的神色才松緩下來。待接觸到任雲方的眼光,他尷尬得不知該怎麼是好,吶吶地、囁嚅半天才擠出力氣解釋說︰「這個,嗯,雲方,這全是誤會,吳阿姨不是那個意思。她……呃,她只是……」
「不必再解釋了,爸。」任雲方不想听任守祥任何的辯解,簡單扼要說︰「你和那女人交往,是你的事,我不會干涉。不過,小游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女兒,這個家是我們的!請你一定要記住,別被愛情沖昏了頭。」
她明白挑稱「那個女人」,輕蔑不屑的態度明顯無遺。
任守祥更加尷尬,搓著手慚愧地低頭。他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任雲方冷漠的態度讓他覺得更不知所措。
「很晚了,小游明天還要上學,我先帶她去睡了。」任雲方態度仍冷漠。雖然她覺得任守祥很可憐,卻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她帶小游回房,小游很快就沉睡著。她幫她蓋好被子,關掉燈,帶上門出去。任守祥正打算出門,看見她,一臉尷尬,像小偷當場被逮著一樣。
「雲方,呃,爸有事,出去一下……」他硬著頭皮說。
任雲方只是睜大眼楮,冷漠地看著他,像看陌生人那樣。她不敢相信,任守祥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如此執迷不悟急著飛去找那女人賠罪解釋!
「我說過,我不會干涉你的。」她沒有阻止。
任守祥如獲大赦,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她一眼,前腳趕著跨出去,想起要緊的事,後腳跨回來說︰「對了!大少爺打了很多電話找你,要你馬上過去,找你找得很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你會去吧?」
最後一句問得小心翼翼,祈求的意味多于詢問。任雲方突然覺得任守祥徹底的可悲可憐,他也許無意識,但嘗到稍稍的利益之味後,便貪得無厭,深怕小小的地位稍加動搖,不自覺地以女兒為籌碼對風家獻殷諂媚。
「已經很晚了,明天再說。」她冷淡回答。
「可是,大少爺口氣很急……」任守祥顧不得任雲方的冷漠,情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不會真的有什麼急事!再說,這麼晚了,如果我們都不在,留小游一個人在家里怎麼行!」
「她已經睡著了,沒關系。」
「爸!」任雲方驚訝地望著他,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任守祥知道自己說錯話,補充掩飾說︰「我是說,呃,小游安靜的在睡覺,不去吵她的話應該不會醒來;而且,我們去去就回來,也不是整晚留她一個人在家……」
電話聲刺耳地響起來,夜深人靜,猛像一把尖刃在刮心。
任雲方不禁重重皺眉,任守祥身手敏捷地搶接起電話,邊答話邊躬身哈腰說︰「是的,大少爺。她在!馬上就過去!」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任雲方不相信她听到的,亦無法不為任守祥覺得可恥。任守祥變了,庸碌無能的個性如常,原來的謙和敦厚美德卻不見了,變得小頭銳面,無恥寡廉。
這一切,都在他認識那個女人之後改變的。
「雲方……」唯一不變的是,他仍然用那種無形的匍匐在地的眼光懇求任雲方。以前他用這種眼光,背後含意的是道義上的不忍,也因為素來對風家的效忠感所促發。現在則是利欲作祟,惟恐地位不保。
是什麼使他改變?任雲方百思不解。
她不能說她父親自私,畢竟他無私地為她犧牲那麼多年,未曾要求過什麼。她也不能苛責他為自己著想,如果他有任何小小的,那也是應該的。但是,為什麼?是什麼使他改變?
答案是那個女人,她痛心的可以肯定。
「雲方……」任守祥千著萬急,匍匐的意味更濃更強烈。
「我馬上就去。」她別過頭,聲音冷冷的,丟下任守祥那張無形扭曲的瞼。
跋到風邸時,已臨近子夜。任雲方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慢慢走近。門沒關,似是專程等著她來。空氣中只有靜寂,所有的聲音全都隱沒。
她直接上樓,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不知道風間徹又在搞什麼把戲,她微微皺眉,伸手打開門。
「風——」還來不及開口,黑暗中突然有條人影朝她撲來,將她撲倒在地上,房門倏地被關上。
她沒有防備,先是一陳驚嚇,本能的抵抗掙扎。對方似乎很清楚她的思考脈絡和行動,她想大叫時,被那人堵吻住嘴,牢牢地將她壓住。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臉,不知道他是否是這屋子里的人,拼命想出聲,又驚又怕又急又恐慌。
那人突然放開她,嘴唇落到她的鬢旁,吐氣說︰「別慌!是我,寶貝!」
風間徹!听到是風間徹的聲音,任雲方驚怕恐慌的心情立刻安隱下來,下意識地未再掙扎。
風間徹微微詫異。他以為她會立刻推開他,有所覺悟地等待她情緒性的厭惡咒罵,沒料到她會這麼安靜。但他沒有多想,俯身再親吻她。
任雲方先是迷迷糊糊的,剛開始她不知道襲擊她的人是誰,驚慌駭怕。知道對方是風間徹後,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情莫名的就覺得安定下來。這時風間徹吻她,她還處在那種莫名的安心感覺中。慢慢的,才發現不對勁。
「你做什麼!」她推開他,跳起來,打開電源。
房間乍時明亮一片。風間徹已從地上站起來,雙腿筆直修長,笨重的石膏不見了。
「你的腿好了?」任雲方驚呼一聲,詢問的眼光在他的臉和長腿之間來回移巡。
她有好幾天沒見到風間徹,不曉得他什麼時候已經拆除掉腿上的石膏。但她不解,他怎麼恢復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