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小杜結結巴巴地指著她和大銘社長。
她低頭看看身上,覺得沒什麼不對,抬起頭問小杜︰
「我們怎麼了?」
碧紅輕哼了一聲。小杜吞吞吐吐地說︰
「你……你和社長……你們……好親熱哦……手挽著手……」
她微微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她放開大銘社長,順勢挽住小杜,嬌聲笑說︰
「我還當什麼事!那……現在我不也跟你手挽著手很親熱?」
大家都笑了,嘻嘻鬧鬧地朝大銘社長家走去。只有碧紅臉色仍不對,玫子走到她身旁問道︰
「你怎麼了?」
「沒什麼!」
玫子看著張笑艷的背影,靜了一會,低聲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你放心,我看過她的男朋友了,那個人霸氣得不得了,不將她完全霸住是不會罷休的,她不會跟你搶社長的。倒是你自己……」
「你怎麼知道?」碧紅大吃一驚,抬頭瞪視著玫子。
玫子嘆了一口氣,轉頭看碧紅說︰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你的心事我全看在眼里。社里就我跟你比較要好,我不幫你,誰幫你?」
「玫子……」
「怕只怕他的態度不知是什麼而已!」玫子臉色沉重地說著,碧紅的神色也隨著她這句話變得凝重,默默地注視著走在前方,和張笑艷有說有笑的大銘社長。
其實美其名說什麼檢討會,實際上也沒認真討論什麼,只是彼此講述一下各人對今晚首演的感覺,然後互相說些勉勵鼓舞的話,接下來就純粹是些聊天打屁的事。導演笑呵呵地,模著頭傻傻地笑說︰
「呵呵!真對不起啊,張笑艷,沒想到你演得那麼好,尤其那眼神的傳達,更是絕妙,以前還老罵你是死魚眼,你可別介意!」
「還說吶!」阿祥說︰「我就知道我的眼光絕對不會錯!還有碧紅也真了不得,把個搶人情人的角色詮釋得那樣哀怨,惹人可憐,教人不忍心苛責她!」
「有什麼好苛責的!你這家伙!劇本是你編的,你還敢編派碧紅!」玟子大力睡了阿祥的腦袋。
大家全都笑了。小杜咕嚕地灌了一杯水,笑說︰
「說真的,張艷演得真是好得沒話說!如果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了,我還真以為她暗戀上小童了呢!那麼痴情……」她轉向小童,眼楮迷蒙蒙的。「小童,你好幸福哦……」
小童只是淡淡地笑一下,算是回答,張笑艷卻覺得不自在,眾人又沒事般扯到其它的話題。經過今晚,大家都對這次公演充滿了信心,每個人臉上都鍍著一層信心十足的笑容。
「好了!鎊位!」大銘社長拍手說道︰「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到比為止,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還有明天的挑戰。現在散會了,誰該送誰回家別搞錯了!」
玫子家近,不要人送;馬休送碧紅,阿祥送小杜,張笑艷穿好鞋子,笑著和大家說再見,大銘社長叫住她說︰
「張艷,等等,我送你。」
飽子一把泄住他,笑嘻嘻地說︰「對不起,張艷,不是我不讓大銘社長送你,只是我和馬休同路,想請馬休送我回家,順便商量一些事,所以想麻煩社長送碧紅回家。」
「沒關系!」張笑艷也笑嘻嘻地回說︰「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大銘社長被攻子抓著,表情怪怪的,欲言又止。張笑艷朝他們擺擺手,拉開門……
「哎呀!」小杜突然叫起來。「叫小童送張艷回去嘛!他們倆正好可以順便培養默契--咦!小童呢?」
小童站在客廳角落,手插在褲袋里,臉色有點陰沈。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張笑艷連忙搖頭拒絕。說真的,她有點怕小童。
「客氣什麼!」小杜打了她一下,轉向小童說︰「小童,你送張艷回去啦!」
小童走過來,陰陰的,沒什麼喜怒哀樂的表情。
小杜打量他一會,哼了一聲。
「這小子,不曉得吃錯什麼築了,陰陽怪氣的!」
「好了!三八婆!」阿祥拉開小杜。「走了!再拖拖拉拉的,就不送你回家了!」
「三八!你說誰三八?」小杜擺起叫陣的架勢,阿祥硬是連扯帶拖地把她送走了。
等他們走遠,張笑艷再次回身跟其余的人說再見,便大步邁開,小童默默地跟上去。
「你不用麻煩了,真的!」她說。
「沒關系。」小童回答。
他們默默走著。空氣在周圍滾動,張笑艷卻覺得窒息得直想拼命深呼吸。
「你和大銘……」小童突然開口。
「啊?什麼?」
「你和大銘是認真的嗎?」
「大銘社長?」張笑艷呆了一呆。
小童看著她的反應,搖頭說︰
「對不起!問你這種事!我忘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你討厭我嗎?」
小童的問題一波波的,全是些讓張笑艷張嘴結舌,呆滯瞪眼的倒扣題,她沒防到他會突然這麼問,怪怪的。
「今晚演出時,那場對手戲,你的嘴都閉得緊緊的。因為是演戲,所以反而能感覺得出你厭惡的心情。我想,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小童空踢空氣一腳,雙手仍插在褲袋里。
張笑艷突然覺得心涼涼的,那種虛弱感又來了。她強忍著說︰
「你怎麼會那麼想?那只是演戲啊!我覺得很緊張,所以不知不覺就咬緊了牙關。再說,你女朋友……」
「她氣哭了,跟我攤牌。」
「沒想到結局這麼糟!也難怪,雖說只是演戲,誰受得了看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以外的人那樣摟摟抱抱。對不起!」張笑艷低聲地道歉。本來她就不想演的,果然,還是惹出了一堆麻煩和是非。
「干嘛道歉!又不是你的錯!」小童沉靜地說。
她嘆口氣說︰「終歸是因為我……」
「算了!苞你不相干的!」地拍拍她的肩膀打氣說。
「早知道,當初抵制到底,誓死不演就好了!」她又嘆了一口氣。
「別這麼說!」小童停下腳步,慎重地看著張笑艷。「你是個很出色的演員,最好的對手人選,我是因為對手是你,才答應接演這個角色的。我很高興你並不討厭我,也很高興能有機會和你同台演出,不管別人怎麼想,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把公演演好,賦于角色新的生命,讓舞台活起來,你說是不是?」
「嗯!」
張笑艷為小童這席話深深感動。原來小童是那樣執著于對戲劇的熱情,而不計一切是非的。反看她自己,一直受困于過去以及身旁一些困頓的情緒中,不但差點拖累了別人的努力,也幾乎影響了演出的情緒,成為害群之馬,她實在該覺得羞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夜里的空氣竄進肺,感覺胸口涼涼的。她說︰
「謝謝你這麼看重我,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全力以赴。我也很高興,能有機會與你同台演出。謝謝。」
小童再次拍拍她的肩膀,嘴角一揚,露出難得的微笑。
第六章
鮑演一結束,張笑艷整個人就癱了,累得在床上蒙頭大睡一天,下意識地想躲掉什麼,可還是躲不掉要命的慶功宴。阿祥等人,黃昏一落,便沒命地敲拍她公寓的大門,她被吵得煩不過,只好棄甲投降,乖乖地跟他到會場。
其實所謂的慶功宴,也不過就是他們社里那班人馬,膩在一起隨便吃吃喝喝,打打屁什麼而已。可是,年輕就有這點好處,盡避場面蕭條,粗衣惡食,大家還是興高彩烈,把氣氛弄得熱哄哄的。
反正,開不起香檳,玫瑰紅混蘇打加冰塊,一樣可以喝得很起勁;吃不起魚子醬,烤土司涂滿女乃油和果醬,也可以吃得很爽口;沒有小提琴一旁悠揚的伴奏,無所謂,馬休的小喇叭獨奏,如天籟之音,同樣讓人陶醉。雖然一切都很克難,可是--哎呀!總歸是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