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緋月一臉驚愕的表情,大娘露出陰森的笑容。「對了,丫頭,城主特別交代過,滄溟城不養廢物,但如果你嫌這種粗重的工作不適合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原本跟在城主身邊服侍的歌妓有事回鄉去了,要是你不想干活,可以去應征那份閑差,只要白天跳跳舞、唱唱歌,晚上為城主暖床,總之,只要將城主服侍得高高興興就夠了。」大娘嫌棄地上下打量緋月道。「不過依我看,你這丫頭渾身沒幾兩肉,就算自願去服侍,城主也不感興趣吧!」
「我選劈柴,劈柴對身體好。」緋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笑話,她寧願砍下自己的腦袋當柴燒,也不願意對溟海示弱,更何況是服侍他!呸!做夢!
「哼!這可是你說的。」大娘冷笑,原本以為這種自認為長得美,理應受到眾人憐惜的丫頭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雖然對緋月的選擇感到意外,但她依舊沒有好臉色。「好了,現在開始工作吧!我等會兒再來看你,要是被我發現你在偷懶,可別怪我藤條侍候!」
扔下這句威脅後,大娘扭著腰、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將斧頭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緋月有些意外地發現它並不是很重。
于是她選了一塊木頭用力砍下去。嗯!這把斧頭不單輕,而且十分鋒利,就像是專門為自己設計的一樣。
「劈死你這塊木頭!」緋月挑高一道眉,頓時明白了這也是溟海的安排,知道她根本不會接受暖床這種交換條件,所以故意打造一把即使功力全失也拿得動的斧頭,總之就是要把她當成奴才使喚就對了!
「哼!我再劈。」還有什麼怪把戲盡量使出來好了,她不會認輸的!
每一塊木頭,在緋月眼中儼然都成為溟海的化身,先是從頭到尾加以評論挑剔一遍,最後再用利斧一劈劈成了兩段。
雖說利斧經過特別設計,但劈柴這件事對大病初愈的人來說,畢竟還是太吃力些,才劈了不到十塊,緋月已經開始喘氣,額頭也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呼……呼……」緋日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最後只能將斧頭一扔,坐在地上大口吐氣。
「死溟海、臭溟海……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邊喘氣休息,緋月不忘提醒自己要牢牢記住今日的恥辱,甚至賭氣地踢亂堆在一旁的柴薪。
當滄雲走到柴房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景象,緋月完壘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斧頭扔在一旁,柴薪也被踢散在一旁,而她的嘴則一張一合地咕噥著,就算隔著一段距離听不見,但也猜得出她咒罵的對象是誰。
「何必對木頭出氣?」畢竟不是每天都能見到如此狼狽的緋月,滄雲憋住笑意,踏前一步主動打招呼。
緋月沒好氣地抬起頭,齜牙咧嘴地開口︰「副——城——主——」看到弟弟就聯想到哥哥,美麗的小臉頓時變得十分猙獰。
「一、二、三……八、九,噌噌,連劈柴這種小事都做不來,我早就和大哥說留你下來是個負擔。」像是故意要激怒對方似的,滄雲好整以暇地數了數劈好的木柴,最後不甚滿意地皺眉。「別說我不念舊情,你倒是說說,留你在這里除了多了個吃飯的人,還能有什麼用處?」
「衛、滄、雲!」緋月咬牙切齒地喊出對方的名字,一雙星瞳幾乎要噴火了。「山水有相逢,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討回來的!」
「你這句話說的真好,如果沒有先前的『惡因』,你又怎麼會有現在的『苦果』?」滄雲一點也不同情地奚落。
「算了,本姑娘沒心情和你廢話。」緋月冷哼。關于一年前的「往事」,听個一、兩次或許會有內疚,但要是像念經一樣在耳邊一提再提,再多的愧疚也全部消失了。「你來這里干什麼?沒看過女人劈柴,還是你那位了不起的城主哥哥又想出新花招要款待我了?」
「沒錯。」滄雲淡淡一笑。「讓你整天劈柴是個好主意,但今晚滄溟城有一場晚宴,到時候需要很多幫手,可不能白白浪費你這位奴僕,對不對?」
「奴僕?」銀牙咬著下唇,緋月冷冷重復道。先是柴夫跟著是奴僕,好,果真是一丁點也不浪費人才啊!
「沒錯,就是奴僕。」滄雲微笑重復,跟著故意上下打量緋月,緩聲道︰「今晚到場的全都是貴賓,我奉命帶你過去梳洗整理一番,模樣太邋遢要是嚇壞貴賓那就不好了。」
「很遺憾,我砍柴砍出了興趣,沒興趣做別的。」緋月嘿的一聲冷笑著拒絕!
「月。」滄雲搖搖頭,略帶遺憾地說。「你已經害得巧兒失去了嗓子,應該不想因為違抗城主的命令,讓她再失去其他的東西吧?」
「他敢!」緋月惡狠狠地瞪視著滄雲。
「所以,你會是今晚宴會上最溫馴的奴僕對吧?」滄雲雙手環胸,表情愉悅。
「……是。」緋月將雙手緊握,就怕自己克制不住,沖上去掐死衛滄雲,深吸一口氣之後,緋月僵硬地點了點頭。
「很好,跟我來。」滄雲點點頭,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緋月用力深吸一口氣,努力挺起縴細的肩膀,毫無所懼地跟在滄雲的後頭,離開了柴房。
哼!衛溟海!不管你有什麼花招,盡避使出來吧……
第五章
還沒抵達宴客殿堂,緋月遠遠地就听見里面傳來了絲竹樂曲、歌唱與喧鬧鼓噪的聲音了。
緋月和其他奴僕一樣,換上了簡單的黃衫,一頭長發梳成規矩的兩條發辮,最後還煞有介事地在臉上蒙了一條鵝黃色絲巾,據說,這是滄溟城宴客時女奴必要的裝扮,將容貌遮住大半,一來可以讓奴僕們專心工作,二來也不讓賓客對容貌較佳的奴僕產生覬覦。
緋月在滄溟城十年,並沒有參加過殿堂的任何一場宴會,除了緋月當時本身對這種只是飲酒作樂、無聊喧鬧的場合沒興趣,最主要也是因為溟海不希望讓不相關的人見到自己細心呵護的小女孩。
離開滄溟城之後,她假借赫連靳宇之名行走四方,因此不管喜不喜歡或願不願意,都參加過不少宴會。雖然說對宴會本身不會太好奇,但依舊忍不住抬起頭四處瞧瞧,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參加滄溟城的晚宴,呃……雖然說自己並不是客人。
「……唔……嗯嗯……」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巧兒輕推緋月的手臂,提醒她此時是奴僕的身份,要她快點低下頭,不要好奇的東張西望。
「好啦!你別擔心。」緋月輕聲保證,和其他人一樣溫馴地低下了頭。
不能再給巧兒惹麻煩了!緋月在心里提醒著,當自己回房換好一身奴僕裝扮後,意外地看到巧兒出現在房門外,她從滄雲得意洋洋的表情讀出他的用意,他們是故意讓巧兒跟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提醒她,一旦她有任何異常舉動,他們第一個會對付的就是巧兒!
真是卑鄙!但確實有效,在這里,她有把握可以掩飾任何情緒,但就是無法讓親如姐妹的巧兒再受任何無妄之災了。
衛溟海……卑鄙的家伙!像在進行某種特殊的儀式一般,緋月在心中先咒罵溟海一次,這才滿意地跟著三十幾名身穿黃衫的奴僕魚貫地進人殿堂,開始執行今晚的工——宴會上乖巧的奴僕。
奴僕在宴會上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最主要的就是得時時注意賓客的需求,適時地遞上美食和美酒,讓賓客盡興,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做。不像她曾以赫連靳宇身份參加過的某幾場晚宴,女僕和在場表演的歌妓地位一樣可憐,在主人刻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就算被宴會的客人輕薄,抑或是強拉到座位上調戲,連吭都不能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