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煝,妳也讓我開了眼界。」單無魂的嗓音充滿嘲諷。「至少我從來沒看過像妳這種女人,明明都被人當成償債品抵押了,還傻傻地為他說話,我該說妳痴心,還是愚蠢呢?」
水煝倒抽一口涼氣,被單無魂語氣中的諷刺給刺傷了。
「靳宇哥哥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接我的!」水煝輕聲堅持。
「喔,是嗎?」單無魂咧開一抹冷酷的笑。很好,光是自己一個凝視都能讓她發抖半天的脆弱小女人,卻為了捍衛冷靳宇而忘卻了先前的恐懼,那個繡花枕頭般的冷靳宇果然好本事,居然能讓她痴心到這個地步!「如果他不回來呢?到時候妳又能怎麼辦?水煝?」
「不可能!他一定會回來。」水煝十分堅持。「就算他不回來,他也一定會通知我爹,讓他帶銀兩來的。」
「水煝,他欠我的可不僅是銀兩這麼簡單。」單無魂勾起一抹淡漠的笑痕,微微傾身,直視她單純澄澈的眼瞳,慢條斯理地說道。
水煝動也不敢動,只能被動地回望單無魂那雙仿佛會吞噬人的漆黑眼瞳。
「在蘇狄城,人人都知道我是個從不吃虧的生意人。」單無魂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拂過她溫潤的紅唇。「除了銀兩,他還取走了我重要的東西,如果他無法在期限內歸還,那麼,我自然也得取走他最寶貴的東西了……」
第四章
如果他無法在期限內歸還,那麼,我自然也得取走他最寶貴的東西了……
冷冷拋下這句話之後,單無魂就離開了水煝的房間,但這句話就像是詛咒一般,在水煝的腦海中盤旋不散。
取走靳宇哥哥最寶貴的東西……取走靳宇哥哥最寶貴的東西……就算自己再怎麼單純,也約略猜到了單無魂的意思,如果靳宇哥哥不出現,那麼自己就會變成單無魂的所有物!
「我不要!絕對不要!」水煝猛烈搖頭,嚇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光是想像就覺得可怕,更不用說一旦變成現實,自己說不定會暈死過去!
以單無魂痛恨靳宇哥哥的程度看來,她一定會被折磨得很慘;終其一生被關在這里當僕役,或是想怎麼虐待她?還是會轉手以高價賣給其他人?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人覺得害怕。
就在水煝滿腦子胡思亂想、坐困愁城的時候,門口傳來了輕微的敲響,不一會兒,門縫中探入了任劍飛斯文的臉。
「水煝,妳還好吧?」任劍飛確定四周無人之後,謹慎地關上房門。畢竟此刻他是頂著僕役的身分進駐軍府,可不能讓別人發現他隨意進出水煝的房間,更不能讓人發現他與水煝之間的關連。
「劍飛,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水煝一看到任劍飛,就像是溺水者看到浮木時,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任劍飛奇怪地問道。他親眼看到銀繡帶著大批奴僕服侍水煝的方式,簡直就像太監服侍皇帝一樣的縝密細心,沒理由水煝會這麼害怕啊?
「單無魂……他說……他說了一些很可怕的話。」水煝原本想重復單無魂臨走前說出的警告,但那些充滿強烈佔有欲的話,她實在無法說出口,最後只能脹紅著一張臉,暗示任劍飛對方的危險性。
「不會吧!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威脅無辜的人。」任劍飛搖搖頭。左看右看,單無魂都不像是會欺負女人的人,應該說,像他那種充滿自信的個性,絕對不屑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更何況是欺負水煝這種絕世美人了!
說得更正確一點,打從單無魂說出,只要他在這里認真工作三個月,不管赫連靳宇有無回返、自己都可自由離去這一點,他心里就偏向單無魂了。畢竟,自己可是從頭到尾看見了一切,是赫連靳宇那個家伙偷東西、欠債在先、跟著卑鄙地丟下他和水煝逃走;而單無魂雖然憤怒,卻沒有遷怒到他們這兩個無辜的人身上,像他,有吃有住、三個月後可離去,而水煝,甚至像是嬌客般被供養在南宅院客房里,兩者相比之下,他自然欣賞單無魂多一些。
「劍飛,你還小所以不懂,如果靳宇哥哥不回來,他一定會對我做出恐怖的事情的……」水煝憂愁地蹙眉,擔心不已地開口。
「不會吧!」任劍飛看著水煝,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說。或許自己和水煝年紀相當,但他可是在外面闖蕩過的人,他與水煝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但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水煝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來得單純,就像是一朵被隔離、保護得太過縝密的花朵,稀世而珍貴,卻顯得太不食人間煙火。
先不提別的,光是對那個從未見過面的赫連靳宇死心塌地,這一點就十分詭異了,就算是自小訂了親,但畢竟從來沒見過面、也沒相處過,她到底是哪里來的執著竟對赫連靳宇如此信任不疑呢?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痛恨靳宇哥哥,每次只要我一提起靳宇哥哥的名字,他就變得很生氣、很生氣。」水煝據實回答,強調他們在這里的危險。
「我倒是看過不少人對他露出這種咬牙切齒的表情……」任劍飛低聲地喃喃自語。根據畫舫上兩人的互動,赫連那家伙肯定是偷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才會激得單無魂氣到放箭逮人。
「劍飛,總之我們必須想辦法自己逃出這里。」水煝並沒有听見任劍飛的低語,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快點逃離這里,自己不想成為負擔、更不想讓單無魂握有可以威脅靳宇哥哥的把柄。
「逃出這里?」任劍飛一愣。在全無援手的情況下,要逃出蘇狄這塊屬于單無魂的地盤?這一點恐怕不容易。
「嗯,留在這里不好,我們不能讓自己成為靳宇哥哥的負擔。」水煝認真地回答,身為鳳族人、又是赫連靳宇未婚妻的自己,絕對不能成為拖累對方的負擔!
「呃……我明白。」任劍飛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這種盲目的忠誠……很驚人啊!雖然同是鳳族人,但他真不知道淨縓族的人在想什麼。
「那我們要怎麼離開?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的。」澄澈的眼瞳燃燒著勇氣,柔弱美麗的她此刻像是即將要上戰場的戰士一般充滿了斗志。
「妳得多給我幾天的時間,我得弄清楚單府的每個角落,這樣比較妥當。」任劍飛半是解釋半是拖延地回答。以他的常識和經驗告訴自己,蘇狄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單府,但在水煝持相反意見的情況下,也只能先延後幾天,等他先模熟了這里的環境再做打算吧!
「嗯,我都听你的。」水煝認真無比地點頭,既放心又像是松了一口氣似地嘆息,感激地主動握住任劍飛的手道。「謝謝你,知道有你在這里陪著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可怕了。」
「不客氣。」任劍飛俊臉微紅,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還不熟悉這種徹徹底底的信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質疑的澄徹眼神。
在退出水煝房間的同時,任劍飛的心中產生了一個奇怪的疑問,這樣一個舉世無雙、而且徹底信任著未婚夫的絕色美人,以赫連靳宇這種習慣算盡好處的家伙,為何只為了區區三萬兩就將她扔在這里呢?
◇◇◇
接下來幾日,水煝都在南宅院里平靜的度過;頭幾日,水煝的情緒還會忍不住緊繃著,就怕單無魂再次來訪、用他那雙銳利的眼楮盯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但隨著日子一天、兩天的過去,他卻再也不曾出現,水煝心知他應該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忙碌著,卻又忍不住天真地想著,或許他早已經忘記南宅院里有她這號人物,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