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不語,只能被動地望著她那雙略帶憂傷的眼眸。他發現在茱兒發怒的時候,她的紫眸會發出讓人心跳的光芒;而現在,她的紫眸卻像是失去光芒的寶石,空洞地令人心生不忍。
「沒有讓他們停止的方法嗎?」蘭斯洛不由自主地被茱兒所說的話吸引,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茱兒所有的面貌;她的不友善和冷嘲熱諷雖然不好應付,但卻不會讓他束手無策。而此刻茱兒落寞的神情,卻輕易地將他的防衛全擊垮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見到她憂傷的模樣……
茱兒緩緩轉過頭,平靜地回視他的目光。她看著蘭斯洛,非常仔細地在看他,那是一種會看透人心的凝視,像是要望進他靈魂的最深處。蘭斯洛同樣地也在等著茱兒做出響應,他看到她微啟的紅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茱兒,相信我,我……」蘭斯洛再也忍不住地想開口表示誠意,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後的汗毛立起,基起多年來的警覺性,他知道危險就在身後……
蘭斯洛直覺地向前一撲,將茱兒攬進懷中的同時,也向旁邊滾去,在千鈞一發之際,「咻」地一聲,滅音手槍的聲音響起,一顆子彈從他的肩膀擦過。再晚個一秒,他的肩頭就會被子彈射出一個大洞。
「不要出聲!」蘭斯洛將茱兒護在身後,藏身于樹叢後面,戒備地看著前面,避免兩人再次成為目標。
直到周邊的蟲鳴烏叫都恢復正常,蘭斯洛這才確定敵人已經不見了。看來對方並沒有要他的命,剛才那一槍八成是示警的成分居多,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離去,到底是誰?是針對他。還是與他一起的茱兒?
「你沒事吧?」危機解除,蘭斯洛回頭看向茱兒,很自然地將她拉起來。
「謝謝。」茱兒的臉色蒼白,接過蘭斯洛的手站直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在發抖,幾乎無法站立。
「我打過一陣子的橄欖球。」蘭斯洛忽然笑了,跟著開口。「剛才我一急,就把你當成是球,抱了就跑,太粗魯了,真不好意思。」
他現在才看到茱兒的手腳都受了點擦傷,頭發、衣服上也黏了不少草皮樹葉,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為了讓茱兒忘記方才的驚嚇,蘭斯洛以輕松的口氣說笑,想使她放松。
「你的肩膀受傷了!」茱兒忽然發現蘭斯洛肩膀的襯衫被穿破了一個洞,從中間滲出了血絲,莫非剛才他被擊中了?
「只是擦傷,沒什麼大礙,」茱兒的臉色在看到他的傷口後顯得更加慘白,紫眸中流露的憂慮看起來不像是假裝的,蘭斯洛急忙安慰她。
「先用這個摀住傷口,我們回旅館去吧!」茱兒從口袋中取出一條手絹,小心翼翼地蓋住蘭斯洛肩上的傷口,以免感染細菌。「謝謝你。」他能感到茱兒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一靠近,蘭斯洛又聞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氣。
蘭斯洛伸出右手覆上左肩的傷口,不經意地踫到了茱兒要縮回的手;她的指尖不但微微發顫,而且還很冰冷,蘭斯洛不由自主垃握住她冰冷的手道︰「我真的沒事,這只是一點擦傷,你不必替我擔心。」
他的話讓茱兒渾身一震,紫眸閃過一絲痛楚。「你問過我,要如何讓‘魔鬼馬車’上的亡靈停止,是不是?」她退了幾步,喃喃地開口道。「血,唯有不停地流血,才會終止這一切。你不是安德烈家的人,這不是你應該承受的。」
「茱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蘭斯洛不肯放開茱兒冰冷的手,執意要問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剛才的敵人和魔鬼馬車,會和安德烈家族有關系嗎?
「我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了……」剛才的槍聲就發生在她的身邊,如果蘭斯洛的運氣不好,躲得不夠快,此刻在她身邊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想到那一幕,茱兒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冷顫。
「茱兒!」她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蘭斯洛感覺得出茱兒在承受一股很沉重的壓力。他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但出于直覺地,他手一伸,就將茱兒緊緊地攬入懷中。
「茱兒,我沒有事。剛才那一槍只是讓我的肩膀受到擦傷而已,我沒事的。」
他將茱兒的手平放上他的胸口,讓她感受他的心跳,「你瞧,我的心還在胸膛里跳動著,我還活著,一點事也沒有。」
茱兒遲疑地、緩慢地將手平貼在他胸口,果然慢慢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波接著一波,平靜穩健的心跳聲,奇異地撫平了她慌亂無助的心。
蘭斯洛握著她的手,感應到茱兒逐漸放松,她的呼吸不再急促,身子不在發抖,溫順美好地靠在他的懷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他不願意打破的溫柔,他甚至舍不得放開她柔軟的小手。在這個樹林里,兩個人像是被某種魔咒定住了一般,誰也不想移動。
「我們到那里走走。」打破這魔咒的,是遠遠走來的一對老夫婦。他們看見蘭斯洛和茱兒,以為他們是跑來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對眼前的俊男美女友善地笑了笑,為打斷他們甜蜜的時刻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們該回去了。」茱兒這才想到自己的手竟然被蘭斯洛一直握住,她俏臉一紅,急忙地縮回自己的手。
「好,你這一身衣服最好也趕緊換下來,否則亞瑟會像一只母雞一樣咕咕咕地念個不停。」爾斯洛總算想起了有這麼一號人物,回想起他的大叫和歇斯底里,蘭斯洛蹙起了眉頭。
茱兒點點頭,兩人不再言語,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樹林,方才發生的事,還有兩人之間短暫的迷情和困惑,都像雨後的彩虹般,一下子消失了無蹤。
※※※
回到了旅館,蘭斯洛將茱兒送回房間,自己便立即回房,想用計算機查一下數據,剛進房,他就察覺出自己的房間有被人動過的跡象,蘭斯洛不動聲色,將手腕上的手表取下,開啟了一個按鈕,將整個房子掃過一遍,在確定沒有被人安裝任何電子儀器,他才安心地走到書桌的計算機前面。
「讓我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搞鬼。」蘭斯洛眉心一緊,將計算機打開,輸入了一串長達十位數的密碼;再按下手表的另一個按鈕,從中彈出一個精密的芯片,蘭斯洛將它拿出放進計算機內,這才完成了和棋士團的主計算機聯機的工作。
這樣子的設計不但安全,而且隱密性高,也因為有這套極為安全的計算機,他們在出任務的時候,都不用擔心身分會走漏或是數據流失,就如同剛才有人侵入他的房間,但在沒有芯片和密碼的情況下,對他還是一無所知。
「Queen︰我親愛的騎士,你需要什麼幫助?」計算機屏幕上出現了昔翩翩的問候,蘭斯洛呆了一下,這個女人不是被老公押回日本了嗎?
「Knight︰我需要十三年前勒得海堡發生火災前後的數據,當時火場的生還者是誰?另外還有安德烈家的‘安德魯美達之淚’的所有數據。」蘭斯洛俐落地將要查的數據全都打進計算機。
「Queen︰親愛的,沒問題,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看到那一輛‘魔鬼馬車’?」昔翩翩最感興趣的,始終是那輛她無緣見到的神秘馬車。「Knight︰這不是一個孕婦該關心的問題。」蘭斯洛對著計算機皺眉,這女人不問他好不好也就算了,最關心的居然還是那輛見鬼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