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他臉色微變,青色的身影旋即已飄出竹院。
「希望還來得及。」青兒邊祈禱邊追過去。
當宇文豐趕到馬廄時,什麼也沒看見,他心中一緊,施展輕功在原野上到處尋找「風」的蹤影,並開始扯開喉嚨大喊愛馬的名字。
「風!」他提氣大喊。
奔走了一會兒,他在靠近樹林之處隱約看到一匹馬的形影。
「風!」宇文豐幾個縱身,已經趕到樹林,但馬背上卻空無一人。
他立刻翻身上馬,俯身對「風」低語。「帶我去找她。」
「風」邁開腳步,以疾速向樹林深處奔馳而去,直到抵達了小溪邊,牠才停下來昂首嘶鳴。
宇文豐下馬,仔細地找尋莫語柔,最後在溪流的淺灘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莫語柔半個身子泡在水邊,臉色慘白,身上有多處擦傷,看起來奄奄一息。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莫語柔,伸手探她的鼻息和脈象。
她還活著!
確定了這個事實後,他才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拉開始檢查她的手腳,看是否有骨折的現象。
當他的手模到左小腿時,懷里的莫語柔忽地痛呼一聲,佈滿痛楚的星眸亦緩緩睜開。
「我的腳好痛!」她困難地開口。
「別動,我看看。」他以更輕柔的手勁檢查她的腳踝。果然是扭到了。
「自作自受!沒跌斷妳的頸子算妳運氣好。」看她並無大礙後,宇文豐忍不住開始教訓她。
「你……」一開口,她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要散掉般,疼痛難當。
「受了傷就閉嘴。」宇文豐冷哼,接著隨手就要解開她的衣服,檢查是否有其他內傷。
「你……你想干什麼?」她嚇白了臉,放聲大喊。
「閉嘴!」他怒瞪她一眼,但仍繼續著手邊的工作,在解開外衣的同時,他奚落道。
「我對乳臭未干的小表——」
他忽地住口,因為手模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宇文豐鐵青著臉低下頭,看到她寬大的衣服內穿的竟是姑娘家的貼身褻衣,而他的手正放在她的胸前。
「妳到底幾歲?」陰霾登時佈滿了他的俊臉。「十九歲。」她以細不可問的聲音回道.
第四章
霧谷的小溪邊,除了偶爾飛過樹林的鳥兒和潺潺的流水聲外,此時可說是安靜、尷尬到了極點。
宇文豐不言不語,臉上的紅潮一閃而逝,他將莫語柔的外衣重新拉攏,然後將她一把抱起。
如果她尚有其他的內傷,騎馬回谷的顛簸只怕會讓她的傷更加嚴重,所以他抱著她,以非常平穩的速度往霧谷的方向走去,「風」則溫馴地跟在後頭。
「我們不騎『風』嗎?」雖然臉上的暈紅未退,身體也痛得厲害,莫語柔還是好奇的開口。
「不要吵!」他冰冷地回道。
「喂!你可不可以友善一點?我是病人耶,而且是拜你的寶貝馬所賜,我才會這麼可憐的。」她忍不住抱怨起來,這大冰塊竟莫名其妙地兇她,連一點起碼的憐憫之心都沒有。
「容我提醒妳,是妳不知死活地騎上『風』,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並不是別人綁妳上去的。」宇文豐淡淡地嘲諷著。
「要不是你逼我離開馬房,我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做這種里,說來說去還是你不對!」她馬上回嘴。
宇文豐忽然不走了,他低下頭望著她,深邃的眼如同古井般深不可測。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耀眼得令她睜不開眼。
他忽然一笑,淡淡地問︰「當我的書僮真有這麼糟?」
他的黑眸竟浮現了笑意,甚至還有一點兒的遺憾,面對這樣陌生的宇文豐,她竟無法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也……也不是,總之強迫別人就是不對的。」半晌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下次別再這麼做。」他淡淡地吩咐著。
莫語柔倚在他的懷里,感到迷惑不已;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和他說話總是會逼出自己最壞的一面,因為宇文豐冷漠的態度、嘲諷的語氣,每每弄得她哭笑不得。
如果他真是冷血動物,他就不會花時間陪伴「風」,好讓她可以安全地替「風」刷毛。
如果他真是無情,這段路他大可以騎馬回谷,不用親自抱著她這個馬僮,不是嗎?而且他步伐是如此地緩慢穩健,彷彿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只為了不震動到她的傷口。
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
宇文豐抱著她回到霧谷時,青兒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馬廄前等待,直到看見谷主懷中的莫語柔時他才松了一口氣,隨即自動將「風」牽回馬廄內。
宇文豐不顧眾人驚訝的眼光,抱著她直走回自己的竹院。
「你要帶我去哪里?」越過他的肩膀,莫語柔只看得出他正往一個陌生的地方走去。
「妳需要找一個大夫來看妳身上的傷。」他轉了個彎,走進一大片竹林中。
「這片竹林看起來好荒涼,怎麼可能有大夫?」竹映婆娑影,影入淡煙中,這風景看起來有點兒恐怖,她不自覺地又往宇文豐懷里縮。
他低下頭,本想笑她不夠風雅,卻看見她怕得厲害,一雙冷眸不覺再次浮現笑意。
「會住在這里的一定都是怪人。」她下結論。
宇文豐微曬,並不回答她的問題。穿過了一片竹林後,即來到了他所居住的竹院。
他將莫語柔放在床上,淡淡笑道︰「這是我住的地方,也是妳休養療傷的地方。」
「什麼?」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斌為一谷之主的他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她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只看到竹制的桌椅,和幾副字畫而已。
「你真的住在這里?」連她住的蓮園都是精雕細鑿的樓台庭院,為何主人的居所會這麼地——簡樸?
「我喜歡安靜的地方。」他回答。「我去找大夫來,妳躺著不要亂動,再跌傷我就不管妳了。」
「等一等!」她頓時想起有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我為什麼要在你的房間療傷?谷主。」她對他來說應該只是一個馬僮。
「正如妳所說的,妳是被我的馬摔下來的。」
「那又如何?」剛才說她活該的也是他啊!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所以現在妳是我的責任。」語畢,宇文豐即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是他的責任?」她反復咀嚼這句話的涵義,最後對著門口大吼。
「我才不稀罕呢!臭冰塊!」
莫語柔發怒的原因很簡單,當宇文豐說這句話時,他不僅滿臉淡漠,語氣中更是充滿了無奈和不情願。
自從和他見面開始,她從來沒有佔過上風,真是氣死她了!
「到底是誰受傷了?你自己不就是個大夫嗎?」須臾,門外響起了一陣宏亮如鐘的嗓音。這聲音听起來非常的耳熟,莫語柔探頭一看,就看見南雷和宇文豐正一起走進來。
她坐直了身子,開心地想要和南雷打招呼,卻看見他拚命地使眼色,她會意地閉上嘴,一雙眼仍是好奇地盯著兩個人。
「小泵娘,妳怎麼弄成這副狼狽樣的?」南雷一手搭上她的手腕,認真地把脈,胖胖的臉上堆滿了和氣的笑容。
「我從馬上摔下來了。」莫語柔不好意思地說著。
「怎麼這麼不小心?」南雷輕斥,像是教訓自己的孩子一樣。
對于南雷異樣親切的舉動,宇文豐疑惑地皺起眉頭。
南雷快速地檢查了一遍,發現她只是腳踝扭傷,其他並無大礙。這時忽然心生一計,他賊賊地笑了。
「妳先休息一下,我和谷主有事要談。」他寵溺地拍拍她的肩,然後和宇文豐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