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殿下?」
「真的!」溫小良傷懷著,「如果不是溫恭阿爹換了我,十年前錢府的血光大災我就逃不掉了,應該是被閻王老子拖到黃泉底下去了。」
「小良……」長公主的眼眶又濕了,她好欣慰她的心肝寶是個純善的好姑娘。
「難怪阿娘……嗯是養我的阿娘,自錢府的惡耗傳來之後她就討厭我,把我當仇人似的,原來她的親生女兒被我害死……」一切真相大白。
「小良,為什麼你成了小乞兒?」為人母的長公主心痛極了。
「錢富貴一家死絕之後,溫恭阿爹帶著我們避走他鄉,直到我十歲那一年,因為溫恭阿爹患上哮喘,病危了,他說他要死在自己的家鄉,所以我們一家三口就回了揚州城。
「沒多久,溫恭阿爹斷了氣兒,阿娘她也跟著死了,我只好過著乞丐的生活,而且還收了七個乞丐手下,可是遇上大水患和瘧疾什麼的,我和手下們失散了,又整天挨餓,只好一路北上,遇著小三,就進了皇宮,假扮小太監騙吃騙住。」
一席敘述引得長公主和玄嬤倆主僕哭得哀滲,久久難以成聲。
「哎哎!你們別哭好不好?雖然我也覺得我的命有一點點兒苦啦,可是也沒少一塊肉呀!」她們兩人哭得她好心慌,她只得胡亂扯出笑容,「沒啥好傷心的,小百姓們都是苦命得多。拜托啦,不要哭個不停,留著秋決之後再哭也不遲呀!」
「秋決……不!我不讓。」血氣盡失的美顏上一片淚痕,長公主整個人顫抖得猶如風中花。
一旁的玄嬤則是跪彎弓身,哭得前俯後仰。
溫小良沒轍了,只好皺著鼻子和她們兩人一塊兒大哭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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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皇帝冷凝著龍顏不吭聲。
已經跪了三個時辰的長公主虛弱地懇求哀哀,「皇兄!求您念在臣妹一生淒涼的份上……」
「朕已下詔。」無以回天。
「小良是您的親外甥女啊!何況她是冷榛的女兒,我們大明皇朝虧欠冷家的如何補償?謚封王爺又如何,人已逝,家已亡。」
「皇妹,朕心疼你十五年的閉門獨居,對於冷家一門百余口亦心存愧疚……」
「臣妹記得當年冷家的悲慘大禍,皇兄您也是力諫父皇的不是嗎?而且您和冷榛情感匪淺,小良必須敬稱您一聲舅父……」
「蠻邦之國的嘲諷使得大明皇朝失了體面,小良犯的是軍法和欺君兩樣死罪啊!」
「金國不是不戰而降了嗎?既降,即是臣子了,皇兄何必因為一紙不懷好意的書信罔送一條人命。」而且這人命是她的心肝寶貝啊!小良若死,她也要跟著去照護。
「皇妹,不必求了,朕意已決。」
「原來您和先皇一般寡恩寡情,先皇斬了我的未婚夫婿,而您,又要斬殺我的親生女兒,生在皇家,我恨!
「朕也於心不忍,朕不得已……」國法難容,他這皇帝如何特赦,如何使得文武百官信服,他沒有台階可下啊。
「用我的命抵小良的命,可恩準?」
「皇妹……太任性了你!」龍袍一甩,皇帝踏出御書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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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昭陽殿內,皇帝召來朱公公,詢問道︰「長公主回靜禪觀了嗎?」
「敬稟皇上,長公主仍然跪在御書房內,看來是要以死相逼,長跪不起了。」
龍顏一黯,沉吟許久。
朱公公大著膽子,碎嘴道︰「奴才听說,長公主打從往天牢探視溫小……呃探視郡主……總之,長公主一日未進米湯,太醫們說長公主再跪下去,恐怕傷了玉體,甚至因為心病而支撐不住了。」
「下去。」
「奴才退下了。」朱公公弓著背脊,不敢稍怠片刻。
「唉!」皇帝忍不住又嘆息了。自從皇妹對他說明溫小良的真實身世,他這身為舅父的皇上並不好受啊,他不是冷血的寡人。
「皇上,安寢了吧!珍重龍體為要。」身側的皇後善盡本分地勸慰著。
「你先歇息,朕心亂如麻。」
「妾身不擾了。」眼看著丈夫披了外袍走向殿外的廊道,皇後細細琢磨著,小泵的傷心事她一直是心疼不已,況且天牢里的小女娃應該喊她一聲舅母娘娘,雖未見面,但也無法硬心腸的看著死別的天倫悲劇。
「本宮是一國之母,執掌後宮。」她是妻,皇上是夫;是君。按理依情,她這皇後是不可置喙半句的,但是……
「有一個人,皇上不能違逆,不能板起面色,而且那人絕對肯幫長公主的忙……」
皇後閉目,安心的睡下了。
明兒個,她就請出那個人來。為的是長公主母女倆,以及她進退不得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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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長公主‘請’出去!」
「不!皇兄。」如蚊蚋似的細微聲音勉強地吐出口。
「玄嬤!你這奴才怎麼伺候主子的?」龍顏的厲色掃向流淚不止的玄嬤道︰「秋決一事必須如期……」
「誰說的!」
一聲粗啞的威喝,御書房內的眾人無不驚愕。
皇後攙扶著一位老態龍錘,卻是精目爍爍的老人家緩步走進。
「來人!看坐。」皇帝也連忙上前,一同攙扶老人家人坐。
「娘……」他喊了聲。
「哼!不肖之子,別叫我。」老太妃像個小孩童似的生著氣。
其實她並不是當今聖上的親娘,他的親娘由於難產,血崩而歸天。
而她因為膝下空虛,先皇寵她,所以將最為喜愛的皇子交付於她,自小即跟著她前前後後的母慈子孝,羨煞各個嬪妃。
她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皇帝不敢不遵,不敢和她討價還價。
所以她現下就是要來制一制這個老兒子的。
她不廢話,直接挑明了說,「把天牢里的女娃給放了!」
「老太妃……」長公主淚眩於眶,全身發顫。
老太妃橫睨一眼,「瞧瞧,眼楮哭得這麼腫大,都快看不到眼白了。」全是紅血絲,她老人家可是會心酸的。
「玄嬤,還不將長公主扶起身子。」皇後輕斥著。
「是、是!」玄嬤連忙攙扶,但是跪了一整夜的長公主起了下,又軟跌了去。
「造孽!」老太妃氣呼呼地大罵。這個「孽」指的自然是她的不肖子。
「救救小良!老太妃,求求您大慈大悲。」長公主倒癱在玄嬤的雙臂內,她是以意志力支撐著弱乏不堪的身軀。
「哎唉!別又來那一套來生結草餃環的感恩戴德了,不管是大良、小良,或者不良,反正老太婆我的金口已經開了,就看穿黃衣裳的那個人賞不賞我的老臉面了。」
聞言,皇帝咳了下,尷尬不已。「娘!朝堂上的事……」
老太妃怒光一射,「我老太婆管不得,閃一邊涼快去是吧!」
「兒臣不敢……」頭痛啊。
哼!不敢?老太妃大叫,「皇後!你立刻去把宮里的毒藥全都拿來,什麼鶴頂紅,砒霜之類的,還有,記得拿一條白綾來。」
「您這是……」
「以死相脅!」狠眼一瞪,老太妃說道︰「我老太婆老得快進棺材了,沒力氣和你辯那些律令、國法!」直接用蠻硬的比較省力氣,「效果」也大嘛。呵呵。
「皇兒!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赦不赦那個小良娃兒由你決定,我老太婆不吵你了。不過,要是不赦的話,就準備派人來替我老太婆收尸吧!我也好早一日去見你的父皇,告訴他,他的兒子多麼不肖,把我活活的逼死了,枉費我的教養大恩!早知今日,我應該把他的不肖兒子給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