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攔著你了嗎?」
男子又是笑嘻嘻的模樣,「以後見面呢,你就叫我Poly吧!雖然跟你同年齡,不過據說我好像要留級的樣子。半年前我剛從國外回來,所以有人說我的中文還有一點怪腔怪調的,但是我個人倒是覺得還好啦。」
朗月朔沒啥興致的睇了他一眼,撈起背包。
「對了,你別听我快被留級,所以好像很差勁的樣子,告訴你,我一定是下一屆的學生會長。」
原本轉身想走的朗月朔停住了動作,盯著他。
Poly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請多多指教,現任會長。」
「不上車嗎?」
打開車門的朗月朔站在駕駛座旁凝眼瞅睇杵在休旅車後頭,抱著紙箱有些不知所措的傅薔。
她揚起眉睫瞟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要坐哪里?」
前座嗎?感覺上那好像是關系密切的人才適合坐的位置,例如女朋友。可是如果她坐在後座又像把他當成司機,這就更不恰當了啊!唯一比較合適的地方,難道就只有……
看見傅薔仰起螓首,朗月朔冷淡開口,「我的車頂不載人,妳別打它的主意。」
她立刻調回視線,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朗大哥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麼耶,好厲害啊!對哦,這麼說來從小到大他似乎總能將她的心思猜個八、九成,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腦袋太簡單、思路太好抓了嗎?
「別想些有的沒的,把紙箱放在後頭,人坐到前面,動作快。」
「哦!」傅薔趕緊依命行事,但坐進了副駕駛座後她竟有些手足無措。「等一下,裙子……我的裙子被車門夾住了。」尷尬地將車門打開把裙角拉回來,她搔了搔頭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一……一定是因為坐不慣休旅車的關系才讓她手忙腳亂,絕對不是因為和他距離這般親近而讓她慌了手腳,真的不是!奇怪,這個安全帶是不是壞了?為什麼她不管多麼用力就是拉不動?
朗月朔握著方向盤好整以暇地側頭看她努力耍寶,「妳在干什麼?」
她委屈的轉頭回應他,「安全帶好像壞掉了,我拉不過來--」看見他突然伸出的手指,她驀地住嘴。
「妳剛剛關車門的時候把它夾住了。」
「我有嗎?」
他容忍似的點點頭。
暗薔低頭望過去,果然看見車門正夾著自己無心的杰作。她小聲囁嚅著抱歉的話,再度打開車門,低垂的臉龐除了尷尬之外更透著些許的懊惱。
到底是為什麼?她真是不懂。
為何自己在朗月朔的面前總是會做出一些愚蠢到連她自個兒都感到羞愧可恥的可笑言行?他那麼杰出、那麼優秀,從小到大在他的面前她根本沒有抬頭挺胸的勇氣,但是為什麼連一些最簡單、最基本的動作都會讓她看起來更加笨拙愚蠢呢?
她……她真的很想在朗月朔面前好好表現的。
她已經不指望自己會有什麼杰出作為能讓他刮目相看,只求表現正常就好,跟一般人一樣的正常俐落就好。
「妳都幾歲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冒冒失失。」
話才出口,朗月朔突然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無意流露的寵溺,他立刻斂去嘴角輕揚的淺淡笑容,颯眉微皺。
然而這句話听在傅薔的耳里卻有截然不同的解讀。她的心髒像是突然被重擊了一下,呼吸猛地一窒,趕緊強迫自己呼出疼在胸口的那口氣。「大家都說我不可能有什麼長進了。」
她蚊蚋般的自嘲低語彷佛像是說給自己听的,雖然很小聲但還是傳進朗月朔靈敏的耳朵里。瞥了瞥她沮喪低落的側臉,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突然將發動的車子熄了火。
困惑的傅薔直覺地抬起頭,卻看見他竟側身朝自己傾靠了過來!
她吸了口氣,下意識的往後退。
「別動。」
那一雙蒲扇般的大掌就這麼朝她伸來,她屏住呼吸想退又不敢……朗月朔叫她別動的嘛,只是他到底想要干麼?他他他……他的手想做什麼?都快要踫到她的胸部了@@咦?!
「安全帶沒有壞,只是妳不習慣而已。」
「……哦。」她怔怔的看著他替自己拉好安全帶,輕松扣上扣環。
瞟了她一眼,他重新發動車子迅速駛離停車場。
氨駕駛座上的傅薔低垂著頭懊惱皺眉。糗了,朗月朔該不會看出她剛才眼神中紛亂的驚慌吧?居然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希望他沒發現自己的想法才好,否則豈不是讓他笑掉大牙?
其實以他杰出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那個壞心的朗立冬也不只一次在她面前強調這件事。既然大魚大肉都任君挑選了,朗月朔又怎麼可能會對她這一碟平淡無味的清粥小菜下手?
唉,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呀……
「別再嘆氣了。」
「嗯?啊,對不起。」
朗月朔睇了她一眼,「妳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
「對……」傅薔及時咬住唇,咽下差點月兌口而出的第二個對不起。
車廂里沉默了,她顰著眉、扭著手努力想思索接續的話題,卻沮喪的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應該和他聊些什麼?對于他,對于這個從小到大一直極端優異的男人,她在他面前有著太多的自卑,也直覺的認為她話題的層次一定和他有著明顯而巨大的落差。
「我說過那個案子不能這樣推,消費群的設定根本已經錯誤了,這種東西推出去只會砸了公司的招牌,你叫底下的人重新擬定一份企劃案,否則我寧願推掉這筆生意不做。」
她默默瞅著正用藍芽耳機和公司下屬對話的朗月朔,輕輕轉頭望向窗外凝視街景的流逝。
瞧,這就是她和朗月朔最大的不同!
自己是個連工作都青黃不接的小職員,而他,則是只手掌控知名廣告公司的年輕執行長。
「但是我必須強調一點,當我決定推掉這筆生意的時候,也就是一些沒有能力卻支領大筆薪水的米蟲離開我視線的時候。這一點,我要你幫我確實轉達給那些人知道。」
暗薔听了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上……這番話似乎也悄悄地扎痛了她的心。是因為一直以來,她從來就不是說這些話的人,而是那個低著頭听著別人把這種話丟給她的人嗎?
結束通話的朗月朔在等候紅燈的同時飛快睇了她一眼,瞧見她黯然低垂的清秀側臉,他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拍撫她的頭……
剎那間兩個人都怔住了!
「妳的頭上有樹葉,我拿掉了。」朗月朔不再看她,一雙颯氣凌眼直視前方,在轉換綠燈的同時迅速踩下油門。
「哦,謝謝。」樹葉?她剛剛沒有經過有樹木的地方啊!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只有輕揚的音樂流泄在兩人之間。朗月朔在轉動方向盤的同時,默默地瞥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向來自詔自制力極佳的他竟然……是不是因為長久以來自己總是看見她露出那樣沮喪低落的表情,不論是在課業上、還是在工作上,所以終于按捺不住想安慰她的沖動……
安慰?!太可笑了,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別人。
這種充滿溫柔人性的工作一直都是弟弟的專利,只有立冬那小子才懂得如何理解他人的心理。而他,骨子里是否存有一點體悟別人感受的因子?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存疑。
朗心如鐵。
外人總是這麼形容他,好似這四個字已經充分而完全地詮釋了他性格里的嚴肅冷硬和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