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先生!」
滕棠靖連忙跨前扣住必崇?的手臂止住他的步履,「關先生,這一位就是翟小姐,翟未央小姐。」
「未央?翟……未央?」關崇?仿佛恍然初醒,「不是阿翟?是未央?」
「是的。」
必崇?垂下老臉,掩住眼底的淚水,「是未央,不是阿翟……」
是啊,他怎麼給老糊涂了?阿翟她……已經死了啊!
「關先生,請您控制自己的情緒。」
滕棠靖悄沉低語,旋而回頭吩咐門口處的司機,「關先生預計在這兒停留一會兒,你先將車子開回公司,我會再跟你連絡。」
「是的。」司機在彎身鞠躬之後立刻轉身離開。
站在大廳的入口處,翟未央的眼眸緊緊瞅著眼前的關崇?無法移開。
他……就是媽媽心愛的男人?她的爸爸?
悄悄握緊了小拳,翟未央有些震撼!
當她瞥見關崇?眼底貨頁價實的悲傷和淚意時,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不忍心?
她竟然會對他感到不舍與同情?!
有沒有搞錯?他是拋棄了媽媽和她的人!
是他,是這個陌生人讓媽媽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讓她莫名其妙的當了二十多年父不詳的私生女啊!
驀地轉過身,翟未央避開關崇?落寞寂寥的身影,更不想看見他眼里的淚水,那會讓自己連對他的恨都留不住。
「未央?」
必崇?急忙開口喚住她即將離開的身形,「我能不能……你可不可以讓我去阿翟!我是說你母親的牌位前看一看?」
他在哭?他真在哭?
翟未央握緊了拳頭將指甲嵌進掌心里,強迫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冷漠而排拒,「不方便!」
跋快離開這里!翟未央驀地仰頭重重吸了口氣。
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當她知道自己的倔強與排斥正深刻地傷害身後那個人的時候,翟未央覺得自己在佯裝冷漠的同時也深深地被自己所傷……
突然間一只強壯的手臂鉗住她的手肘。
翟未央一揚首,不意外的看見滕棠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別在這個時候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低沉說道。
翟未央梗了梗,咽下淚意,「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應該在什麼時候表現我的拒絕?」
「你……」他有些震驚地看著她眼眸深處的濕紅,宛如被水霧迷蒙的星子,滕棠靖不自覺地放柔了嗓音,「讓關先生他到你母親的牌位前看一看並沒有什麼困難。」
「因為……因為他們過去曾有一段私交的情誼。」
「私交的情誼?」
翟未央仰頭抿嘴笑了笑,沒想遇自己竟然還能夠笑得出來,沒想到,真沒想到!
驀然甩開滕棠靖的手,翟未央凝視著他的眼神里有被欺蒙的憤怒與叛逆,
「為了你的關先生,你什麼天大的謊言都說得出口嗎?!」
轉身沖出大廳外,翟未央憤然的指控重重嵌進滕棠靖的心底,緩緩垂下半空中的手,他依舊震撼于她當時怨忿的眼神。
「棠靖……未央她……我女兒是不是在恨我?」關崇?將疲憊哀悵的老臉埋進掌心里。
滕棠靖轉身看他,「關先生……」
「沒這回事的,關先生。」葛如雲輕輕走了出來,「好久不見了,關老板。」
「你是阿翟的……是嗎,你還繼續留在這兒嗎?」
「是的,關老板。走吧,我帶你去老板娘的牌位前看一看。老板娘她……等你來看她,等很久了。」
踩著沉重的步履跟隨在關崇?與葛如雲的身後,滕棠靖不知阿以頻頻回頭望。
望著翟未央身影消失的方向。
眼里仿佛還清晰可見她方才眼眸里的憤怒與恨意。
第五章
薄涼的夜色宛如一面沉寂的水鏡,靜謐中帶著些許冷涼的寒意。
淡淡的、不興波瀾的,沉默的寂靜。
翟未央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搖動,鐵鏈擺動的吱嗄聲是這靜夜中惟一的聲響。
耳里突然听見踩動落葉的吱喳聲,她微微揚起輳首望去……
看見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踩著昏茫的光輝緩緩走來,直到他走近,一雙擦拭得晶亮的麂皮皮鞋落入翟未央的視線里。
她望著背光的他,微側著臉龐淡淡地笑了笑。
「你會感冒的。」
滕棠靖沒有坐進旁邊另一個秋千,反而挑了離她最近的木椅徑自坐下。
「你那偉大的關先生呢?」
盡避翟未央口吻中的譏誚惹皺了滕棠靖的眉宇,但他卻沒略過她眼眸閃過的關心。
「關先生高興的喝了幾瓶酒,現在睡下了。」
「……是嗎?」
秋千吱嘎吱嘎的搖晃,翟未央緊握著鐵鏈擺蕩自己。
滕棠靖看著秋千上的她,嬌柔脆弱的像朵摧揉可折的花兒,卻又不期然地憶起早上她發起脾氣來是有多麼的剛烈頑固,她甚至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驀地噙起一抹笑,滕棠靖從西裝外套里掏出一包香煙,旋動打火機,璀璨的小火炬在夜色中燃起一抹亮。
點燃的煙頭就像是夜空的星子墜了下來落在他的指間里。
「你又抽煙。」
翟未央睇著他的俊臉,加大秋千搖晃的速度,不期然地想起他曾說過,他只有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才抽煙。
「在我身邊很無趣嗎?」她仰頭輕問。無趣到讓他只能抽煙取樂?
「你介意嗎,煙味。」
翟未央搖搖頭。
滕棠靖頷頷首,吸了一口煙味再緩緩吐出,煙霧在秋意薄涼的夜里更加明顯。
「偶爾的抽煙是我放松的方式。」滕棠靖淡淡開口,撢了撢煙蒂,他望向一旁的翟未央。「不是每個人都能讓我放松的。」
他是在告訴她自己特別的存在嗎?
翟未央眨眨眼,吃驚的發現滕棠靖的眼眸在夜空下顯得更加深邃而璀璨,讓她幾乎忍不住要羞澀地轉開臉。
「你已經知道了吧,你和關先生的關系。」
秋千嘎然停止!
翟未央頓了頓,側頭瞅望他,驚覺滕棠靖正以一種了然的目光凝睇自己。
「我猜翟二夫人一定會以某種方式告訴你一切的事實……例如她的日記。」
他真的知道了?!翟未央倏地轉頭避開滕棠靖的雙眼,再次懾于他的聰穎與敏銳。
香煙被火星一點一滴的侵蝕燃燒,在暗夜中化成了裊裊輕煙繞過滕棠靖的指間,而後消失。
「只是我沒想到時間上竟會安排的這麼湊巧,在關先生抵達的前一刻讓你發現了你和他的父女關系。」
「我很震驚,你知道嗎?」
滕棠靖默默回應翟未央的視線,點點頭。「我知道。」
「曉得自己的父親原來還活著,原來他根本不是像媽媽所說的死于一場車禍中,我好高興!但是當發現自己的母親原來是人家的情婦,而我是她介入人家家庭所生下的女兒,所有的興奮期待已經消失了,除了震驚和憤怒什麼都不剩了!」
翟未央無法自己地 里啪啦的說下去,她知道自己在發泄,太不明智了,她應該要趕緊克制的閉上嘴才對……
可是她辦不到!
在他的面前,在滕棠靖的注視下,她迫不及待的卸下所有的心防與面具,宣泄自己所有真實的情緒。
或許,對她而言,他,才是一種特別的存在。
「別哭了。」
「我才沒有哭!」
直到滕棠靖遞上一條手帕,翟未央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香煙不知在何時早已被他捻熄。
滕棠靖輕輕蹲跪在翟未央的面前,一雙鐵臂握住秋千鐵鏈的兩側,將她因困在自己的臂彎之間。
他仰頭凝望她的淚顏,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淡淡掃上一層暖意——
滕棠靖輕輕伸手撫模上翟未央披肩的發絲,粗長的手指順著發梢爬刷而下,體驗如絲縷般的觸感隨著指尖的移動而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