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橘紅色的日陽緩緩的西沉,將廣褻的黃沙漠地全染成一片血紅,而遠方沙丘上美麗綠洲的翠色椰樹,也隨著漠地卷起的風不斷的搖曳……
「你們要好好休息……明天咱們就可以回家了。」椰樹下,秋燕真拉下覆在瞼上遮擋風沙的面帛,輕聲低語的和自己身前的幾只駱駝說著。
一只、兩只、三只……她板著指頭細數著,小小的削瘦臉蛋上漾開一抹滿意的笑。
怎麼都沒想到原來自己織的毯子這麼值錢,竟然能幫她換回這麼多匹駱駝和珍寶,以後她可以讓家人過好日子了!
驀地,一個略帶蒼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真哪!原來你在這里,大伙找你找了老半天。」滿臉風霜、臉色黝黑的商隊領頭氣喘吁吁的半跑著走上前來。
不等她回話,他劈頭再罵,「大叔不是說過了,沒事別一個人亂晃!這兒是博兒罕族的地方,你也知道他們禁忌特別多,又猜忌好戰,若臨時發生什麼事,到時大叔想保都保不了你!」他低聲壓著嗓子,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著。
為了掙一口飯吃,他和商隊才冒死穿過沙漠,和好斗的博兒罕人做生意。
從一進入此地,他就陪著笑瞼小心的討好博兒罕族人,不只為了那些可觀的交
易獲利,更重要的是,他想和自己的伙伴活著走出這片沙漠!
「嗯!我明白。」秋燕真點點頭,謹慎的重新綁上面帛,再將頭上的羊毛寬帽往下拉一些。「赫連大叔冒著危險帶真兒出來,還替真兒在商隊里頭隱瞞身分,您的大恩大德,真兒感激在心!」
「唉!你說這是什麼話!你爹在世時,族里那些生病的牛羊馬匹,哪次不是讓你爹給治好的。或許這對你爹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可是,那些牛羊對咱們草原民族來說卻是全部的心血和家當,所以你別跟我客氣了,我做這些事不算什麼的!」赫連領隊豪氣的拍著胸脯,允諾會將她平安送回家。
「謝謝大叔!」秋燕真感激的應著。
「好了,別再說這些,跟我走吧!博兒罕族族長設了歡送宴等咱們過去,我們別讓他們等太久。」一提到此,他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
雖說此次商隊的來到頗受博兒罕人的歡迎,但再怎麼說,博兒罕族總是西北游牧民族中較篇嗜血沖動的一支,他不得不謹慎些。
聰敏的秋燕真立刻閉嘴,乖乖的跟在他後頭迅速的離開,不敢再多說什麼。
為了讓她能混進商隊,赫連大叔特地隱瞞她是女兒身的事實,對外稱說自己是他的遠房小甥兒,才讓商隊的其它伙伴不對她起疑心。
否則,他們是不會讓一個女人進入隊商的!沖著這一點,她更該要小心,不能給大叔增添一絲麻煩。
才剛這麼想,鼎沸嘈雜的景象突然出現在眼前,她連忙收斂心神跟在赫連大叔身後,走進人群中。
「來!喝了這杯酒……您不喝就是不給面子……」才一落坐沒多久,博兒罕族的女子們,便捧著大碗烈酒蜂擁而上,要和遠來的客人拚酒論交情,當然秋燕真身旁也少不了這樣的勸酒陣仗。
「快喝嘛!小扮你們難得來,怎麼能不好好盡興一番……」一個五官深邃、嬈嬌美麗的博兒罕女人,毫不忸怩的拉下秋燕真臉上的面帛,依靠在她身上,半強迫的把酒灌入她口中。
「夠了……夠了……我真的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饒是她酒量不錯,在被硬灌的情況下,也只能臉紅脖子粗的頻頻討饒。
「才喝這麼一點,小扮你就不行啦!這可不成,像你這麼俊的哥兒,咱們眾家姊妹愛極了,待會兒可不許你說不行喔!」依偎在她另一側的博兒罕女人,更是明目張膽的俯貼在她身上,嬌嘖的對自己的同伴說︰「這小扮可真俊是不?你瞧他的臉黑歸黑,模起來卻像絲緞一樣,還有他的眼好看得彷佛夜空里的星子,會勾人魂魄似的。」
「要不是小扮明早就得走了,我還真想把他綁進自己的帳子里,教他同我雙宿雙飛,做對神仙眷侶……怎麼樣,你說好不好嘛?」這頭的美麗女人吃笑了起來,作風更是豪放的對著秋燕真眨眼挑逗,小手也不客氣的往她臉上撫去。
「這……這……兩位美麗姊姊的厚愛,讓燕真受寵若驚。」秋燕真虛與委蛇的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然後找了個內急的借口拚死拚活的逃了開來。
她冒著冷汗的閃出人群,逃到一旁的帳篷前,忍不住惡心的嘔了起來。
天!怎麼會這樣?她還以為把臉涂黑弄髒後,像小男孩一樣又瘦又不起眼的相貌,應該不會引起過多的注目,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稱贊她長得俊?
「難不成她們的眼楮全讓黃沙給糊瞎了?」愈想愈惡心,她忍不住將先前喝下肚的酒全吐了出來。
黑暗中突地傳來奇怪的聲響,那是種堅硬物體摩擦移動的聲響,她警覺的迅速抬起頭。
雨瞳幽黑的光乍現,她機敏的立刻往後撤退,半晌,就著後方營火的照映,只見一個碩大的身影在她眸中倏然成形。
秋燕其驚愣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前方的巨大椿木上竟縛了個男人,他的手腳全被鐵鏈給銬住,今他只能在木樁周圍約兩尺的範圍內活動。
從他一身破爛的衣裳、滿臉糾髯及糾結發臭的亂發看來,他肯定被綁在這里很長的一段時日。而這樣一個受盡凌辱的階下囚,竟然有如此強烈的氣勢和炯亮的眼神……
好象他才是這里的主宰,能掌控所有人的性命似的。
「你是誰?」
「滾!」被鐵鏈銬住的他暴戾的吐出這個字,眼神里突迸灼烈火光。
「你……怎麼會……」她嚇了一跳,但仍忍不住探問。就著微弱的營火,她看見了在他那殘破衣衫下的傷口,每一道裂口幾乎都流血化膿,有些甚至還深能見骨。
她的心無法克制的瑟縮了一下,天哪!他一定很痛吧!
「滾開!你這賤民不想死就快給我滾,否則我就宰了你!」見秋燕真沒有動靜,戰膺以驚天之勢暴喝,「還看!我叫你滾听到沒有?!你要是再敢違逆本王的命令,我就把你的頭扭下,剝你的皮、啃你的骨,再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然後把你切成十段八段的扔去喂狗……」
見她沒半點反應,戰膺更暴烈的往前撲,眼神如刀的疾射向她,彷佛要將她千刀萬剮。
「該死的!你怎麼還杵在那兒不動?你沒听見本王的話啊?」他奮力扯住她的衣角,使勁將她拖向他。
「你干什麼?放手!放開我!」秋燕真怎麼樣都沒想到,一個被銬在木樁上的階下囚竟會沖出來捉住自己,下意識的就想搶回自己的衣角,卻反而讓他乘機猛扯住小手。
「我早就告訴你了,你不走,只有死路一條!」戰膺緊緊的掐住她的頸項,力道奇大無比的讓她痛苦得漲紅了臉,只能徒勞無功的胡亂掙扎。
「救……救……命……」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沒命的剎那,一道救命的長鞭及時落在想掐死她的惡徒身上。
「放肆!你這奴隸膽敢對遠來的貴客動粗,看我怎麼整治你!」陪同赫連前來尋人的博兒罕族漢子,暴吼的揮動著手中的鞭子,直往戰膺身上打去。
他吃痛的不得不放開她,轉和博兒罕人對峙。
赫連趁隙沖上前拉回秋燕真,關心的詢問,「你沒事吧?」
秋燕真並沒有回應他,兩眼直瞅著面前幾近瘋狂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