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暗暗松了口氣,轉身走向床鋪,邊走還邊月兌衣服。
走到床沿時,他的上半身早已一絲不掛,下半身也只剩下襯褲。
「你怎麼了?」他轉過身瞧見全身僵硬、臉色發白的步靈均。
「沒……沒事。」她強擠出一抹笑。「你就寢時,都……只穿這樣嗎?」
「是啊。」他並不理會她,徑自上床躺平。
步靈均不敢再出聲,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潤潤因為緊張而干澀的喉嚨,就這樣僵在書案旁發呆。
雖然她日夜盼望著和丈夫和好,但……那一夜實在讓她害怕。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椅子旁,輕輕地坐下,就這樣窩在椅子上打盹,可不一會兒,就因為姿勢不良而全身酸痛。
她按了按僵痛的肩膀,打了一個無聲的呵欠。
如果這大半夜她都這樣睡,明天一定會難過得動彈不了,如何還能和他去莫家。
她望著躺在床上的玉荊風,真羨慕他能這樣舒服地呼呼大睡。
她試著靠近床,想確定玉荊風是否真的睡熟了。
「荊……荊風?」她小小聲地喊道。
沒有響應!
這讓步靈均稍稍松了口氣,鼓起勇氣再靠近一點。
她不敢像平常一樣只穿單衣入睡,只好月兌下外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
沒料到才剛躺平,大氣都還沒喘一口,玉荊風竟然一個翻身,整個大腿全疊上她的,而他的手居然不偏不倚地貼在她的胸口。
步靈均瞪大杏眼,有點後悔自己選擇上床睡覺,這下可好,如果再溜下床,難保玉荊風不會被吵醒,好不容易他們倆之間有了轉機,她可不想因此壞了事。
這該怎麼辦呢?被他這樣摟住,瞌睡蟲早就被嚇跑,哪還睡得著!
再度鼓起勇氣,步靈均抬起手,輕輕抓起玉荊風的大掌,再緩緩地把他的手挪到他身側。
可不一會兒,那只大魔掌又回到她的胸口上。
這次連他的頭都整個埋在她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有意無意地騷弄著她敏感的頸項。
步靈均被他這姿勢弄得動彈不得,只能任他緊緊地將她鎖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終于受不了強烈襲來的困意,漸漸進入香甜的夢中。
一直到懷中的人兒身軀不再僵硬,呼吸也平順了,玉荊風才睜開雙眼。
他其實是清醒的,裝睡只是在捉弄她。
第一次,他這麼近的看她,即使那如秋水般的雙瞳此刻是緊閉的,卻依然能令他的心悸動。
這到底是為什麼?他真正愛的是音兒,不是嗎?
那麼為何音兒主動對他示愛時,他滿腦子全是懷中可人兒心碎的眼神?
玉荊風的眼神變得熾熱而復雜,卻又在步靈均無意識地將身子靠向他取暖時變得溫柔。
他將她輕柔地納入自己的臂彎下,再也不願去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霸氣地掠取她身上芳馥的香味,沉沉地睡去。???清晨,步靈均在玉荊風溫暖的懷中蘇醒。
她羞赧地發現自己竟如此依戀他的胸膛,趕緊趁著他尚未清醒前溜下床梳洗。
在門外候著的月皎一听見聲響,就趕緊推門而入,手上還捧著剛打好的水。
看見步靈均羞答答的紅臉,她也著實為主子高興。
「小姐——不,少夫人。」她歡歡喜喜地改了口。
步靈均嬌嗔地瞪了她一眼,眼中淨是愉悅幸福。
就在月皎為她梳頭時,身後的聲音驚動了她們。
玉荊風單手掀開床帷,任由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早已清醒的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步靈均,惹得她臉頰浮上一片紅雲。
莫說是步靈均了,就連月皎也被他的俊美無儔給攝去魂魄,只差沒流口水而已。
「姑爺,月皎去給您打水洗臉。」她動作迅速地將臉盆的水換過。
「嗯。」
自然、和平的氣氛充斥著整個衍風居。
不一會兒,衍風居的門被輕輕打開,一對璧人兒緩緩走了出來。
在屋外打掃的佣人紛紛訝異地揉著雙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少爺居然和少夫人一同走出衍風居!這就怪了,少爺不是一直很不喜歡少夫人的嗎?
可圍繞著他們倆的,卻是一種無法掩飾的親昵與和諧。
不自主地,眾人也被感染了笑意,他們全都替老爺開心。???玉老爺一听見玉荊風要帶步靈均去拜訪莫家,一張嘴是笑得合不攏,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步靈均在玉荊風的攙扶下進入馬車,滿懷興奮和期待地前往莫且揚的住處,也開始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游。
這一切盡落入正要出門買繡線的路雲音眼中,她眼睜睜看著玉荊風溫柔地對待步靈均,心中除了滿是震驚外,還有一股強烈的恨意。
她沒有沖向前去,反而轉身回惜情閣去。
「表小姐!」淡月在背後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進惜情閣,路雲音開始找東西發泄,所有的古董珍玩全逃不過被摔碎的命運。
但這些都還無法宣泄她心頭漲滿的憤恨,她瞥見玉荊風送她的瑤琴,反身沖過去,抬手就想摔爛它。
「表小姐!千萬不可以啊!」
淡月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阻止,搶下路雲音手上的琴。
「這是少爺送給你的,也是你一直最珍視的,摔了它,你難道不會心痛嗎?」
路雲音咬著泛白的唇,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發鬢早因她瘋狂的舉動而散了。
「都是她!都是她!」她眼中迸出強烈的恨意,讓一旁的淡月畏縮了一下。
「荊哥是我的,一直都是屬于我的,為什麼她要來跟我搶?她那麼美好,身體如此健康,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麼偏要和我爭荊哥呢?」她趴在床沿哭喊著。
淡月無語地將瑤琴放回桌上,心疼地走到路雲音身旁蹲下,輕柔地撫著她的發。
一直以來,她也以為少爺是表小姐的,服侍了路雲音這麼久,她也早就把路雲音當成理所當然的少夫人,直到今天她見到了少爺看步小姐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表小姐也錯了。
可她要怎麼告訴表小姐,她所謂的屬于她的荊哥,事實上對她只有兄妹的感情。
少爺看表小姐的眼神總是那麼無私,沒有半點男女的情愫存在,而少爺在看新少夫人時的眼神,卻像男人在看心愛女人般。
「淡月,你幫幫我!再這樣下去,荊哥真的會被步姑娘搶走的,淡月,我……我不能沒有荊哥,沒有他我會死的。」仿如在汪洋大海中抓住謗浮木似的,路雲音用力抓住淡月的手,眼底充滿絕望。
淡月紅著眼,萬般不舍地扶起她。
「小姐,你放心!淡月一定會幫你搶回少爺的。」
「真的?」
「真的!」她溫柔地拭去主子臉上的淚。「只要你听我的話去做。」
「一定!我一定听你的話。」只要能奪回玉荊風,她什麼都願意做。
「好,那麼現在你必須先離開玉家……」
淡月說出她的計策,為了路雲音,就算下地獄也無所謂了。???玉家和莫家算是世交,兩家的交情是沒話說的,所以莫老夫人一听玉荊風和步靈均來訪,開心極了,還要莫且揚好好招待貴客,使他忌妒得直呼兒子比不過外人。
在莫家的這一天,可說是玉荊風和步靈均相處最久、也最融洽的一天。
在莫且揚的書齋里,他們談了很多,玉荊風驚訝的發現,步靈均的思想和興趣幾乎和他不謀而合。
傍晚時分,他們才向莫家辭別,在斜陽陪伴下回到玉府。在玉荊風的攙扶下,步靈均緩緩走下馬車。
從他的背後看向寫著玉府的門匾,她的心又再度下沉。
不知道踏入這門檻後,他們還能不能像在莫家那樣和諧,那樣輕松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