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某個斯文靦的大男孩馬上遭到群起圍攻,急得他滿頭大汗,連忙自清。
「不……不要瞪我啦!你們林鐵炮教授也在我學校兼課,所……所以,有備無患……」
喔!原來如此,放過他了。
誰都不想被高當人率的當鋪老板給死當,大家口中這位林鐵炮教授非常愛當人,一個班起碼有三分之一得明年再來,另外三分之一則看他心情,逃課、不交作業、上課不專心的人,下學期別來修他這門課,否則……他當得更凶。
其它三分之一就像杜立薇這類「好學生」—師長們公認的資優生—成績好、態度佳、嘴又甜,而且在課堂上超認真的,每一本筆記抄得密密麻麻,沒見她有一絲浪費。
為人師表者,最看重的不就是認真向學的學生,能讓他們感到驕傲,及可預期的前途無量。
「哇!寶貝,你又搶好多錢,這次肯定削翻了……啊!你干麼用講義敲我的頭?人會變笨的好不好。」
留著妹妹頭,長得超級卡哇伊的可愛女孩抱著頭,十分沒氣質的跳開。
「不要叫我寶貝,不然以後別想抄我的筆記。」要不是看在她還有些「基本功能」,她才不免費贈送。
一塊錢也是錢,人絕不與錢過不去,但是為了把一塊錢變大,她可以有所變通。
嗜錢如命的杜立薇對手上的每一分錢都斤斤計較,幾乎到了用搶的地步,看到錢不賺到手便會寢食難安、全身發癢,連作夢都喊著鈔票別長腳,死捉活捉也要捉在手里。
「別人都這樣喊,為什麼我不行……哎呀!好啦、好啦,親愛的杜立薇同學,不要使出搔搔癢神功,我以後少喊……」
「少喊?」
崇日過了頭的鄭香琪沒好氣的一翻白眼,「我又不是計算機,哪能記得住,有時候會忘記唄!人是群體動物,難免會受影響。」
「是喔!那這次的考試不用我罩你了,盡避向群體動物靠攏,本人要利用時間賺錢……」錢錢錢……美麗又熱情的小天使。
杜立薇滿眼是「」的符號,神采飛揚地數著今天的進帳。
「等等,不行啦!你不能拋棄我,要是沒有你,我肯定活不下去。」鄭香琪像在演八點檔連戲劇,動作超夸張的抱住她手臂。
「很熱耶!別抱,我的錢被你擠扁了。」吼!她知不知道一張一張拉平很辛苦,錢的味道會跑掉。
她故作哀怨的說︰「你不愛我了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難道比不上你的錢?」
沒錯,你沒她的錢可愛。一些尚未走遠的同學在心里替錢鬼回道,好笑地看了一眼鄭香琪老玩不膩的把戲。
外人看起來像是同性間的小曖昧,其實鄭香琪是杜立薇高中最要好的同學,同時也是她房東的女兒,因此交情是比其它人好上那麼一點點。
不過以兩人的實力,考上一流名校不成問題,只是新成立的千旭大學打出四年學雜費全免,另設百萬獎金為誘餌,被錢引誘的杜立薇當然不作他想,二話不說前來報名。
然後跟屁蟲鄭香琪也來了,她的借口很可笑,怕好友杜立薇為了賺錢而省下飯錢,活活餓死,那她得來替她收尸,所以不得不來。
以杜立薇廢寢忘食的賺錢本能,是有些可能性。
「少拉拉扯扯了,我下午三點還要打工,待會你把桌椅搬回去還給系辦,晚上不必等門,我兼了個家教……」
「什麼,你又兼差了?」她不怕過勞死嗎?
鄭香琪驚訝的尖呼,她魔音穿腦似連忙用手捂住耳。「拜托,小聲點,耳膜破了還得去看醫生,你想替我出醫藥費呀!」
她什麼都省,就是不省健保費,因為鄭香琪的父親是里長,幫她申請了低收入戶,免健保費,看病半價。
只不過掛號費雖少也是錢,能不支出最好是放在口袋里升值,起碼買條白面包當半個月的早餐。
「守財奴,你一天不賺錢會死呀!居然看錢看得比我還重。」她佯裝生氣,兩手叉腰。
「沒辦法,錢能給我溫暖,而你……」她狀似輕蔑地一睨好友刻意減重的紙片人身形。「我對下地獄沒興趣,與其抱著一具不長肉的骨頭,我寧可睡在錢堆上。」
「杜立薇你……」可惡,她和她絕交。
揮著鈔票,她才不把她的不滿當一回事。「好啦!痹,快回去煮飯,前兩天鄭媽媽拎了兩只螃蟹來,弄道海鮮炖飯給我當宵夜……」
咦!怎麼沒風了?她明明用紙鈔扇涼。
忽覺手上一空的杜立薇抬起頭,正好對上一排銀色鈕扣,和一雙不懷好意的棕色瞳眸。
「福諾克斯教授,我十分確定你手上拿的那迭鈔票是我的錢。」
斑、帥氣、深邃的眸子和烏鴉一般深黑的頭發,彷佛中世紀王子殿下從畫中走出,優雅的氣質如殿下,明朗的笑容中還帶了點令人沉迷的憂郁感。
全校的女老師、女學生們幾乎為之瘋狂,痴迷的奉上一顆顆為他而死的芳心,痴痴戀戀地追隨著他的身影,期盼有一天成為他身邊的女人。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眼楮里只有錢的杜立薇。
「杜同學,你听過使用者付費嗎?」奧特.福諾克斯挑了挑眼,似笑非笑地一眄像頭刺蝟的女學生。
「我用了什麼?」那雙漏電似的丹鳳眼直盯著他……手上的鈔票,隨著修長手指上上下下而移動。
「系上的打印機上少了兩大迭影印紙,正巧我瞧見你剛‘販售’的講義左上方有本系專用的戳印,身為你的語言學教授,我該不該向你收取紙張費用?」他從一迭鈔票中抽出五張大鈔。
「學校用紙是免費的……」看到平白少掉的錢,她心痛得差點撲上前,咬住「錢」的大手。
「可不是讓你公器私用,私下挪為個人財產,以你這種行為在一般公司行號稱之為‘侵佔’。」如果有一天她把學校廁所的衛生紙「拿」回家,他一點也不意外。
站得很直的奧特.福諾克斯是知名語言學學者,今年二十九歲,以研究南島語系的原住民語言而應聘到千旭大學當客座教授,擁有中比(比利時)血統的混血兒。
不過很怪的,他對每一位師生都很和善,親切且多禮,唯獨和班上最優秀的學生杜立薇不對盤,三不五時出現她面前,踩她一、兩下痛腳。
譬如此時,她最看重的錢子錢孫。
「教、授—系主任都睜一眼、閉一眼地隨我使用,請你不要多管閑事,做出惹人厭的行徑。」她恨得牙癢癢地,死命盯緊「她的錢」。
看她氣呼呼地漲紅臉,想沖過來搶錢,他眼底的笑意更濃了。「系主任的偏袒是對其他學生的不公,既然你用學校的資源圖利自己,那麼回報一些給同學也不為過,我代他們謝謝你。」
她一听,心可慌了。「教授,你想干什麼?」
他笑了笑,眼中閃著促狹興味,「我想五千元夠他們吃一份簡餐了。」
「什麼五……五千元……」杜立薇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再喝杯飲料。」
「不∼不行!」她當場哀嚎,腿不長,但沖得很快,對準可愛的鈔票一撈。
奧特將手舉高,笑得更愜意。「杜同學,眾目睽睽之下最好不要隨意對男人投懷送抱,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惹人非議。」
「你這個……這個……好心的教授,最有人情味的老師,學生我等著這筆錢付房租,你總不好剝奪我住的權利,讓我睡在大馬路上吧!」為了錢,她能屈能伸,暫時低聲下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