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眼神瞬間呆滯,嘴巴大張。
失算呀!為什麼她沒先調查村長伯的房子,小時候她進進出出不知幾回,追著舒晨姐念故事書給她听,還常來借看小說。
方芊倫沮喪的垮下雙肩,欲哭無淚。打從她從事狗仔行業後,這是她犯過最大的失誤,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白痴行徑。
「死韓翔叡,你太沒義氣了,自個在房里吹冷氣,當大爺,竟然無視我在外頭風吹日曬,你的血比墨水還黑。」她絕對是遷怒,把白受的罪全發泄在他身上。
他哼了一聲,當她的無理取鬧是狗在吠。「最好把舌頭磨利點,明天這時候有得你哀嚎。」
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韓翔叡的指月復在她平滑的面頰停頓了一會,心中有惱也有怒,他氣她不愛惜自己,為了一篇可有可無的八卦報導,還差點毀去一身細致肌膚。
但是他更惱火,她近在咫尺,自己卻毫無所覺,心不在焉的四下神游,任由她堅持所執,傻勁十足的守株待兔。
「噢!你不要唱衰我,我還要追到HenryHan的第一手報導。」她發出申吟聲,不甘心出師未捷身先死。
不知道是太無防人之心,或是習慣使然,不把小學同學當男人看,方芊倫自然而然的將頭往韓翔叡肩上放,十分享受的合上眼,嘴角還帶了抹倦極的舒笑。
至少在第三人眼中,他們就你一對蜷頸依偎的小情侶,男的目光熾熱,如狼似虎,女的安適婉約,閑逸安然,形成水與火強烈的對比。
「請問你們兩個在干什麼,把我的客廳當戀愛溫床了嗎?」
溫厚嗓音一揚起,兩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女像做錯事的小孩,慌張忙知的同手同腳站起身,頭低低的,仿佛當年急著認錯的模樣。
「哎呀!你們怎麼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完全沒變,看得我都想笑,十幾年沒見,感情還是好得叫人羨慕。」真是懷念呀!歲月催人老。
「村長太太……」
「表舅媽!」
第4章(2)
思念總在分手後。
而痛苦呢!總在曬過後的隔日。
以為只是輕微的紅腫月兌水而已,補充點水分就沒事了,比牛還健康的方芊倫沒生過比感冒更重的病,所以也不以為意。
誰知即便事後補救的擦了防曬傷的蘆薈,她的皮膚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傷害,可是卻有種令人難受的灼熱感,皮肉稍一拉扯就痛得要命,繃緊得好似她只要多出一分氣力,表皮會整個拉開。
「外婆,我要喝水。」她現在不能動,一動就快要碎掉了。
「茶壺在你左手邊,自己倒。」這會兒她忙得很,沒空理會要人伺候的大小姐。
「可是人家全身都在痛,你幫我一次嘛!」她哇哇慘叫,四肢僵成木頭。
「免談。」撒嬌沒有用,沒受點教訓不會學乖。
「外婆……」嗚……她失寵了。
唔!不對,她從來就不是最受寵的外孫女,偏心的外婆最疼大舅家的強強,重男輕女,老說孫子是寶,要傳宗接代,女孩子生來是草,早晚會捧人家的飯碗,不必養太好。
「我要到廟里收驚了,桌上的飯菜記得收一收,要是長了蚊子生了蟲,我再讓你皮痛三天三夜。」
「……」她一定是抱來的小孩,所以外婆不喜歡她,對她特別壞。
方芊倫自怨自哀的把頭埋在龍貓玩偶底下,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沒人關心她好不好,只想把她當廢棄物丟棄。
真是哀怨呀!平時噓寒問暖的鄉親哪去了,也不曉得她在受苦……咦!是誰的手在踫她,很輕、很柔,像怕摔碎她。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好歹我是你一手帶大的,哪舍得我吃苦受罪,外婆……啊!怎麼是你?」糗了,她要臉紅了。
「很抱歉,我長得不像你外婆,我叫大野狼。」韓翔叡冷著臉說道,語氣平靜得如同深山湖泊。
「呵!呵!好冷的笑話,過時了。」完全沒胡笑點,差強人意。
「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你,我不用躺在床上當布景。」他故意扭扭脖子,扳扳手關節,做出活動自如的愜意。
方芊倫咬咬牙怒視。「你是來尋我開心的是不是?想看我有多慘。」
「沒錯,可惜你還不夠慘。」在她尚未發出怒吼聲前,他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德制軟膏。「下次想要植皮先通知一聲,我幫你出一半費用。」
「你……」可惡,他干麼說著沒有溫度的語氣替她上藥,那她該生氣還是笑著說謝謝。「韓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
「咦?」她睜大眼。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他耳根微紅,眼神帶著些許別扭。
「那你想要什麼?」奇怪,她的心口為何卜通卜通的直跳,好像他眼中有著什麼令人心跳加速的炙光。
「當你的男朋友。」一說出口,他的神情更顯冷靜,似乎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可若仔細一瞧,他的額側在冒汗,掌心時松時緊的猛做捉握動作,緊張得舌頭差點打結。
「嗄!」她當場一怔,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慢慢回過神,大刺刺個性的她居然飛紅了雙腮。
「你……韓叡,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今天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她想,她也要去收驚了。
「我喜歡你,從以前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他對她的喜歡是一點一滴累積而成,在她挺身而出替他趕走半人高的大狗那一刻。
年幼的他只覺得她很厲害,不知不覺產生崇拜,而後情生意動,在心中埋下一顆名為情豆的種子,蟄伏了十四年才萌芽生根。
他不知道喜歡是不是等同于愛,但在此時她的一顰一笑深深打動他的心,即使她不溫柔,性格乖張,有隱性暴力傾向,可他仍不想錯過她。
「可是……呃!我剛和學長分手,心情還未平復,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不是很好的對象……」她怕以後會傷了他的心。
珍惜兩人多年的情誼,她想委婉的拒絕,讓彼此保持最單純的往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向反應遲鈍的韓翔叡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脈,忽地開竅,黑發如墨的低垂,以唇封住她未竟之語。
她當然嚇到了,但卻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甜意在胸腔打轉。
等一下,她這是不是叫水性楊花,才剛結束一段感情又立即戀上別的男人的好滋味,她變心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不用考慮了,我是你不能放心的人嗎?」他聰明的用以往的交情套住她。
如她所言,有關系套關系,沒關系,套交情,總要先把手腳綁緊,免得從眼前溜掉。
而他把它當是數學公式牢記了,用在她身上。
「這……」她遲疑了,心口一動。
方芊倫想起的是對她唯命是從的叡叡,小時候的他又乖又听話,她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從不問對錯,讓人小有虛榮心。
小女生的心態不外乎是被重視、被當寶珍惜,誰對她好,誰便是她的好朋友,白馬王子算什麼東西,她以後要當的是女王,群臣呼應。
「也許你需要更多的說服……」
「等……等等,誰教你用下流招式?」她連忙伸手一推,擋住下壓的寬胸。
哪有人三、兩句話就用吻封住別人的反駁聲,吻頰、親嘴在國外也許不算什麼,可惜台灣是民風保守的國家,雖然努力跟上潮流,不過大部分的人民還是很傳統,肢體上的踫觸能免則免,最好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
「跟我一起回國的那個人。」韓翔叡只猶豫了三秒鐘,輕易的出賣出主意的狗頭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