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很奇怪,她的心本來偶爾還會人不妨的抽痛一下,但昨夜在他懷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平靜,仿佛和他合為一體是她畢生的願望似,自從換心之後,她第一次有和這顆心融為一體的感覺,不怕它有出狀況的危機。
不過因為從沒有在男人臂彎醒來所以志下心不安的她逃了,不敢回頭看一眼熟睡中的他,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哎!三妞,五個孩子當中,你是最讓我放心不下的。」為她愁白了頭發,衣帶衣帶漸寬終不悔。
「我?」莫紫蘇很驚訝的睜大眼楮,以為听錯了。
「沒錯,就是你。」她的心肝寶貝。
「媽,你搞錯對象了吧!應該是脾氣火爆的大姊最叫你擔心,小妹也野了點,不太還管教。」怎麼也輪不到她讓母親心煩。「好吧,就算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可是換心之後也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啊,這幾年我連個小靶冒都沒有呢!」
她想不透除了健康問題外,自己有什麼地方會令人心煩。她從沒惹過一件麻煩事。
「不,是你。」瞧女兒一臉迷惑,甘柳春忍不住笑出聲。
她拉起女兒的手輕拍。「幾個孩子之中幾最乖,也最听話,貼心懂事,會照顧家人,是每一對父母都想擁有的好女兒。」」那為何你還放心不下我呢?「莫紫蘇偏著頭,以困惑的眼神發出疑問。
「可是呀!女兒,因為你的乖巧听話才叫我憂心,你的本性應該是開朗活潑的,像小妹一樣,天真無邪,是身體長期的不健康扭曲了的性格,容乃公你不敢表露真實情緒。」
每個人都不想生病,但她的心髒病卻讓她不敢大聲笑,做什麼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久而久之,她習慣了什麼事都壓抑。
即使高醫師一再宣稱她已經沒病了,而她仍是不敢掉以輕心,走路不敢急促,講話輕聲說,飲食以清淡為主,茶和咖啡絕對不踫,就因為童年留下的陰影,她錯過許多美好的食物,很多生命中該體會的事都能躲即躲。
例如戀愛。
她從來就不乏人追求,但她從未接受過哪一個,除了真的是因為對對方沒感覺之外,她也害怕戀愛中的大喜大悲,大姊的戀愛史相當豐昌,足夠成為一本參考書讓她借鏡。
「你表面上很平靜,什麼都不強求,老天給你什麼你就拿什麼,不過我覺得這種想法是很不健康,也讓人很心疼。」她的人生不應該是座波瀾不驚的枯井。
「媽……」一成不變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出錯。
「呵……別急著辯白,你的個性我還不了解嗎?其實你可以更大膽一點,不要太在意你打餓心髒會出什麼毛病,人的一生之所以精彩不是因為活的長壽,而是很多回憶,能讓自己活出繽紛的顏色。」
听著母親愉快的輕笑聲,仍以緩慢步調自律的莫紫蘇,細細咀嚼她話中含義。
然而就算她有心放開心胸,可長年的自我設限叫她不知該如何做起,少怒少憤少痴狂是她奉行二十幾年的規定,她不曉得自己還能做和改變。
二十四歲了,打從有記憶開始,她的頭十三年是人生的灰暗期,有一半時間是在醫院里度過,進出加護病房更是常有的事,生命對她來說是由的痛苦組成的。
快樂的日子是身體健康的時候,不快樂的日子是病發的時候,兩中分別而已。
她並不怕死,卻怕死不了,每回在醫院里睜開眼看見鄰床的病人用呼吸系統維持生命,或依然別人抽痰,拍背甚至睡到半夜听見護士疾呼醫生急救,通知病患家屬病人病危,她都會害怕下一個是不是輪到她。
有人被送出去,有人被退進來,來來去去,不曾間歇,她看過無數陌生的臉孔,也從他們身上體會人生無常的道理,生老病死的折磨是必經之路,只是她提早接觸到罷了。
車禍受傷的年輕人,孱弱無依的老人家,飲酒過量的中年男子,為一家辛勞,最終落得病體纏病的白發老母親,中風、田目癌、小腦萎縮者……•醫院百態讓她習慣了接受命運的安排,生也好,死也罷。,全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只是努力地活著,讓愛她的人都能開開心心的迎接每一天。
「听說你和新鄰居走的很近?」女孩子長大了,總要有個歸宿。
莫紫蘇左腳絆了一下,差點跌跤。「媽,你不要听小妹胡扯,她一向唯恐天下不亂,老愛夸大其詞。」
「你臉紅了,三妞。」她慈祥地笑了。對女兒能開始談起戀愛感到欣慰。
她心虛地撫著臉,吶吶地說道︰「陽光太強,曬紅的。」
「你喔!談戀愛是件好事,干嘛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遮遮掩掩的反引人注目。
「哪有,我才不是……談戀愛……」她一臉尷尬地想解釋,卻忽的語塞,無法為兩人的關系下定位。
一夜嗎?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在他還沒恢復視力前,她不可能撒手不管,放他自生自滅,仍會定時的照料他,直到他不需要她為止。
或者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吧!當她看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時,油然而生的關懷不自覺的付出,只想著能讓他好過一些,一個擁抱算什麼。
只是沒想到兩人最後都失去了自制力,在調情的氣氛中,情不自禁的越過那條線,她面對太生女敕了,完全無招架之力,身體隱隱傳來酸楚和不適,正是貪歡的後果。
「瞧你,連說個謊都不會,結結巴巴地欲蓋彌彰,你的小臉越來越紅了。」像顆紅隻果。
「媽,你少取笑我了,我真的沒有。」她才不會喜歡擁有雙重人格的男人咧。
噢,心跳得這麼快是什麼意思?抗議她的「口是心非」嗎?
「別害羞了,戀愛是件美好的事,想當年我也是經過一番抗爭,等待,才能和所愛的男人在一起。」一想起少女時期的戀情,老人家眼里泛出甜蜜光彩。
「可是他不能陪你白頭到老,你不難過嗎?」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人世間,那畫面多悲涼。
她從未見過養父,他很早就過世了,所以她喊不出「父親」兩字,只覺得那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莫紫蘇看起來脾氣很好,號相處,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微笑以待,實際上她是很保護自己的,除了自家人外,鮮少有人得到她真正的關心。
溫柔的笑容是一座藩籬,她在牆邊不出去,牆外的人進不來,兩兩相望,外頭的人可以感受到她的親和,卻無法靠近她。
笆春柳面容一柔,笑得很滿足。「愛過才知情深,醉過才知酒濃,等有一天哪個人走進你心里,你才會明白愛一個人是多麼的幸福。」
她從不後悔選擇她所愛的男人,因為他,她才知道自己是個美麗的女人,因愛而容光煥發。
「即使無法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她一直佩服母親獨撐家業的堅毅,也心疼她的早年守寡。
「呵……孩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會裹足不前,轟轟烈烈去愛一場吧,不要害怕受傷害,你要勇敢一點。」她太瞻前顧後,考慮太多。
「勇敢……」莫紫蘇低喃,手指輕輕拂過手腕微泛紅腫的地方。
「念著他,想著他,相思的感覺真的很好,有個人在你心中,讓你掛念著,為他牽腸掛肚是一種幸福。」思慕的眸光飄向天際,她笑得很平靜。「愛他是我一生做過最對的選擇,縱使最後相隔兩個世界,但愛過總比錯過好,我甘願為他痴心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