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將支票接過來,左翻右翻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對折再對折,放入上衣口袋。
「世界展望會感謝你的慷慨解囊。」有錢的確很好,能多做善事。
聞言茱麗亞差點臉黑了一半,氣得嘴角扭曲。
「我要你不要再糾纏安德魯,听到沒?給我離他遠一點!」
「脾氣不好肝容易受損,你幾時瞧見我糾纏他了,全是他賴著不走。」稻穗發芽,這期的稻作算是泡湯了。
她估算著該申請多少補助,轉耕油菜應該不無小補。
「哼!別說得那麼得意,安德魯一向貪鮮,他對你不過一時興起,等他玩膩了就會一腳將你踢開,回到我身邊。」她才是他一生的伴侶,他最後的選擇。
莫綠櫻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就用不著擔心,時時盯著我這個路人甲。」
她真的不想養成身後有兩個跟班的習慣,而且其中一個虎視耽耽地想將她千刀萬剛,那種利刀般的視線叫人坐立難安。
不知是突然醒悟,還是經由高人指點,一向我行我素、眼高于頂的風浪雲居然主動告知女友他過去的風流韻事,一五一十的坦誠不諱,包括他和繼母因酒誤事而開始的那一段糾葛。
他說他十七歲那年,黛娜拿了一瓶香檳與他對飲,他喝沒幾口就覺得不對勁,在她一番撩撥下,兩人做了不該做的事。
事後他才知那香檳被加料,偶然間又被父親發現兩人的奸情,氣憤地將他逐出家門,他在這段時間發展對建築的興趣,天份加上努力,終讓他嶄露頭角,在業界小有名氣。
風浪雲的財富累積全是他自個掙來的,他花的是自己的錢,所以不準她叫他敗家子。
不過父子哪來隔夜仇,風志航氣消了也就叫他回家,睜一眼閉著一眼由著他流連花叢,畢竟是風家五代單傳,能自絕香火嗎?
「我是在看你有多麼無恥,霸佔別人的未婚夫不還還能心安理得,你們東方人的教養真叫人不齒。」茱麗亞面露鄙夷,以純白蕾絲花邊手套拍揮手背,怕被弄髒了。
「你們解除婚約了。」她看過協議書,證實風浪雲所言不假。
雖然卑劣,看得出處處是陷阱,欲拒絕婚事的意圖十分強烈,可他還是狡猾地運用人性弱點,順利地解開「未婚妻」這個包袱。
「那是他自說白話的托詞,我們的婚約不是他說算了就能算了,他是把紐約市長當猴子耍嗎?」以風家的社會地位丟不起這個臉。
「訂婚不具法律效用,你不知道嗎?」莫綠櫻其實想說的是結婚都能離婚了,何況是訂婚。
她倨傲地揚高下顎。「那又如何?反正最後他一定會是我的男人,你或其它女人都沒有資格擁有他。」
「但他現在和我在一起。」很殘忍,可她不得不戳破茱麗亞自以為是的美夢。
像根針刺了她一下,艷色五官忽地一皺。
「不要提醒我你對我做的傷害,我要你立刻和他分開,不準做我們之間的絆腳石。」
「你要?不準?」口氣真蠻橫,和某人幾乎無異。「我無意傷害你,但也請你停止對我家人的騷擾,如果你有什麼不滿,自個去找風浪雲,我管不了他的一言一行。」
一個無賴已經夠讓人消受不起,再來一個,恐怕是永無寧日,茱麗亞的專橫已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進不了紅顏樓就在門口守著,非常體貼地「問候」每一個進進出出的人。
不算漫罵,但也不是什麼太好听的字句,讓人耳根子不清靜,想通報捕狗大隊,來一次大掃除。
一提到風浪雲,茱麗亞臉色變得特別難看。
「別以為搬出他就能逼退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身邊永遠有其它女人,你不過是他目前感興趣的目標罷了。」
做好紀錄的莫綠櫻眼神微黯了一下。「那就別來煩我,去盯著他,防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腥行為。」
她真不願為了這種事煩心,浪子的心是不定的,就算他誓言旦旦地說不再花心,但是過往的紀錄實在太糟糕了,她沒有把握他會就此鐘情一人。
不過由茱麗亞口中說出,那實在是很諷刺,也很刺耳,知道自己走的是高空單繩,不需要她在一旁煽風,助她隨時有掉下來的可能。
「識相點就趕緊拒絕他,金額若不滿意還可以商量,在這方面我一向很大方。」她相信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
每年生父送給她的股票有驚人紅利收入,她不必工作大肆揮霍,五十年後仍能身價不菲。
「他曉得你擅用金錢打發他的女人嗎?」看著她,莫綠櫻忽然體會被金錢所支配的可悲。沒有靈魂的失敗人生。
茱麗亞仰頭大笑。「有可能不曉得嗎?他可是非常樂見我替他處理麻煩的女人,有時他還會連開幾張支票托我轉交,他玩女人是不需要負責。」婚姻。
「包括你?」她反問。
「什麼意思?」眼一眯,笑聲驟停。
「他也玩了你,不是嗎?」所不同的是她有個凶狠的牛仔父親,一管獵槍讓她得償所願。
如果不是迫于無奈,誰會弄張貽笑大方的協議書,擺明了想藉由協議內容好成功月兌身,不受人擺布。
「你……你居然敢侮辱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你……」她頻頻抽氣地捂著胸,一副被無知愚婦冒犯的氣憤樣。
「氣候多變化,早晚勤穿衣,小心著涼……咦,好像要下雨了……」不改里長本色的莫綠櫻說起平常叮嚀里民的話,一滴一旦大的雨滴打在鼻梁上,她才驚覺天要變了,烏雲已籠罩在頭頂上方。
「立刻向我道歉,否則我絕饒不了你。」趾高氣揚的茱麗亞要求她為不敬語致上歉意。
「啊!我忘了有台風來襲,得趕快知會里民防範。」瞧她胡涂的,近日發生的事太多,讓無法一心二用的她都暈了頭。
心里惦記著里民安危,無心他顧的莫綠櫻匆匆收拾好隨身物品,沿著灌溉水堤往回走,稻子的事先不管了,人比作物重要。
但她才走了兩步就被拉住,沒听到她道歉的茱麗亞不放過她,硬要她下跪賠禮,允諾離開兩人都愛著的男人,不然絕不放手。
烏雲越壓越低,雨也越下越大,頃刻間已是滂沱大雨,距離河川十分近的大堤邊,只見兩道拉拉扯扯的身影互不退讓。
雨勢來得凶猛,風,斜著吹,非常猛烈,氣不得菜麗亞的無理取鬧,綠櫻動怒地給了她一巴掌,才讓她稍微平靜下來。
和平里里,務農的人家有十來戶,他們的土地不全在和平里,有的遠在五、六公里外。
每年春收秋割時分,或是風災水患,當地的里長就必須一分地一分地的視察,將耕種情況往上呈報。
莫綠櫻一開始沒打算走得太遠,一個小時來回差不多,可是身後的茱麗亞糾纏不休,她心里一煩便越走越遠,看來得在大雨中跑上好一段路了。
「……鴨子呀!我的鴨子,誰快來幫幫我捉鴨子,它們快飛走了……鴨子……我孫子的注冊費……」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喊聲,鴨販阿味的養鴨場就離河堤不遠,莫綠櫻一听到沒多想地便丟下豪門小鮑主,涉水往搖搖欲墜的鴨寮走去。
風很大,雨很急,視線模糊得幾乎看不清前方,受到驚嚇的鴨群四處亂飛,她和鴨場主人是能捉回幾只就盡量捉,疲累不堪的和狂風暴雨對抗。
兩個小時過去了,風雨更是無情的橫掃,她幫忙著扛木頭釘牢鴨寮,又拖著沙包防止大水灌入沖刷不怎麼穩固的基座,體力幾乎快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