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制作***bbs.
梅上枝頭三兩朵,雨打霜雪寒夜冷,抖落冬雲撩春去,歸來桃紅又沾楓。
落雪紛紛,風在雪中狂亂地橫掃,一株花開枝啞的紅梅傲立皚皚白雪之中,那一抹紅顯得清艷冷傲,為銀白的大地增添一點顏色。
窗欞內,一道清麗的身影背著窗,光影透不進的地面是一片微紅,裝滿炭火的火盆子發散出光和熱,逐走一室的寒意。
天一冷人就懶得動,偎著暖被窩半步也不肯離開,若能再抱個大暖爐暖身,那就更好了,不怕手腳凍得僵硬,寸步難行。
四季替換是常規,春去、夏來、秋分、冬至運轉不休,不因某人的畏寒而有所停滯,一年又一年地向前進,生生不息。
鼻頭紅通通的瓶兒掛著兩行鼻水,鼻翼抽呀抽地捧著熱茶狂飲,一臉委靡的神情,完全提不起勁的縮著腿,等著冬天快快過去。
對她而言凡間樣樣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看不完的珍奇寶物,她願意終其一生都當個平凡的人,也不願返回毫無人氣的天庭。
唯獨氣候變換的冷最叫她受不了,常年如春的紫竹林不曾有銀白覆地的雪景,也不會冷得令仙牙直打顫,暖和的氣溫百花盛放,蝶舞成群,她就算躺在花叢里睡著了也不怕受涼。
可是就算下凡來已過了十幾個嚴冬,她還是無法忍受飄雪的季節,天寒地凍地像永遠沒有放晴的一天,雜草不生只剩樹葉落盡的枯木,滿目蕭條好不瑟然。
「瓶兒、瓶兒,出去玩、出去玩,下雪了耶!外面的雪花飄飄好詩情畫意喔!」美不勝收。
「別……別吵了,我鼻塞。」雪有什麼好玩的,冷得要命。
頭一年見到雪,她興奮的玩了一整夜,隔天發了燒還繼續玩,樂此不疲地玩得雙手都僵了仍不肯罷休,硬是搓起雪球打雪仗。
第二年大雪紛飛,她依然興致勃勃地在雪中玩樂,穿起厚重棉襖和亮皮毛靴堆起人一般高的雪,魚頭當眼,魚骨做嘴,栩栩如生的雪人兒讓她開心地直呼明年再來。
可到了第三年、第四年以後的每一年冬天,她的玩興是一次次減弱,能玩的東西不多,也沒人肯陪她一起玩,慢慢地就意興闌珊了。
現在她是見雪就怕,天一涼就想往被子躲,仙子也會生病,她可不想病得連翻身都困難,鎮日咳不停地喉嚨發疼。
「瓶兒,你身子骨真差呀!才剛入冬而已你就不濟事了。」真沒用,中看不中用的破瓶子。
「喂!你敢取笑我,前兒個不曉得是誰病懨懨地起不了身,勞煩我一天喂三次藥。」到底誰底子爛,起碼她還能撐過整個冬天。
「我是吃壞肚子連拉了三天,不是受寒,你不要拿我跟你比啦!我飛得可比你高。」下顎一仰,神氣非凡。
一道靈巧的身影跳上跳下,十分活躍地滿屋子盤繞。
「哼!你是鳥當然飛得比我高,這有什麼好驕傲的。」飛是所有鳥兒的天性,它要不能才是可恥.
氣呼呼的鳥影飛到她跟前,大呼小叫的嚷著,「我不是一般的小鳥,我是喜鵲,天界最受歡迎的仙禽,王母見了我都會輕撫我的羽毛,直夸我好,玉帝也贊我是天庭最乖巧溫馴的禽鳥。」
「顯然他們不夠了解你……」她小聲的咕噥著,斜睨一點也不乖巧溫馴的小鵲鳥。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我听見了喔!我的耳朵最靈敏了。」別想說它一句壞話。
深色羽毛在光線映照下會變換出藍、綠、紫的光澤,雪白的肩斑襯著末端尖細的長尾。啁啾刺耳的喜鵲生性活潑好奇,大搖大擺的走著時會發出叫聲。
這只來自天宮的喜鵲和一般人間的鵲鳥一樣飛不快,也不善久飛,但輕盈的動作如同飛跳的流虹,閃避躲藏的速度相當敏捷。
也就是說遇到危險時別指望它會出頭,第一個逃走的肯定是它,膽小怕事又貪嘴,嘰嘰喳喳的鳥嘴能從早說到晚而不停歇。
「噓,放低聲音,你想被捉去當烤小鳥嗎?」瓶兒將縴指往唇上放,意有所指的瞟向一牆之隔的鄰房。
「烤……烤小鳥?!」它冷抽了口氣,雙翅一收直打哆嗦。
「你忘了你只是一只喜鵲,而喜鵲不會說人話。」至少凡間的人無法接受,會把它當妖物看待。
它不平地扯開喉嚨低叫,「我是仙鵲耶!不一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人家有喙你也有,瞧瞧你的爪子和羽毛,哪只你的同類不是這樣,上回你還追著公喜鵲要人家親你。」也不想想它也是公的,嚇得人家連連揮翅而逃,還掉了幾根羽毛。
「瓶兒,你欺負鳥,我不理你了。」它使起性子偏過頭,一副要和她劃地絕交的模樣。
「好呀!不理就不理,以後別來找我要吃的,我這有好料的也不分你。」少了一只鳥來搶食,她可以多吃兩口。
一听有食物不分它,名叫小喜的喜鵲可就不高興了,它的貪吃也是被她帶壞的,想當初它可是召集同伴為牛郎織女搭成鵲橋的大功臣,她怎麼可以瞧不起英姿煥發的它。
一想起日後少了填飽肚子的米糧,炯亮的鳥目散發肅殺之氣,羽翼一揚就啄起瓶兒的發絲,讓她一頭梳理成束的烏木長發凌亂的散放肩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管他主不主人,鳥無人性只有鳥性,不讓它吃等于要了它的命,不發狂才怪。
「哎呀!小喜,你別亂啄啦!會痛……會痛……」早知道它會凶性大發,她就帶仙鶴下凡,不讓它跟。
「我要吃、我要吃,要不要給我吃?!不然我啄光你的發。」讓她變成禿子。
「好啦!好啦!分你分你,你不要再弄亂我的發。」很難整理耶!她的濃發又長又多,不好束緊。
「哼!算你識相。」呵,有得吃嘍!
小喜清清自己亂掉的羽毛,以喙叼出不慎扯斷的絨毛,狀似得意的啁啾兩聲,拍拍翅膀飛到桌上,啄飲微溫的茶水潤喉。
惡奴欺主,它是惡禽不認主人,一提到食物就翻臉無情,可憐的瓶兒就成了它暴行下的受虐者,一臉委屈的以指梳理烏發。
因為冷,她懶得讓腳落地,走上十步路取出櫃子里的木梳,因此她怎麼梳都梳不好,索性放著不管,任由細發垂披而下,散落胸前和腰後。
反正這麼冷的天氣應該沒人會來找她玩,越下越大的雪一時半刻是停不了,就算披頭散發一整天也沒什麼關系,不會有人專程來關心她冷不冷、餓不餓,需不需要添點炭火。
但是,她錯了。
敲門聲剛一起,不等門里人兒應和就自行開啟,一陣刺骨的寒風夾帶著雪花飄了進來,蓮足一縮的瓶兒瑟瑟地打了個噴嚏,兩頰凍得發紅地猛吐白煙。
「關……關門,好……好冷……」她冷得語不成句,唇色發青。
「關什麼門,大男人窩在房里成什麼樣,才下一點雪還冷不死人。」這小子未免太好命,包著棉被還喊冷。
衣著單薄的雷廚子看不出一絲冷意,債張的臂肌隱約可見,長年勞動使他的雙臂比一般人更為精壯,十分有力地透著陽剛味。
按照瓶兒的包得密不透風,他像剛從暖秋走來的漢子,不僅不冷,額上還泛著薄汗,柴火燒紅的膚色帶著點赤熱,頓時消除了些許冷意。
但這天,唉!還是冷呀!抱膝的小人兒仍感到寒意陣陣,死也不肯移動半步,蜷縮著與棉被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