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吃驚是騙人的,但在李元修的教下,他表面力求平靜的回視,不讓別人發現他心里在想什麼。
「哎呀!三八,我就是你的春嬌啦!是不是我變得太漂亮了,所以你認不出我了?」
听到外孫女故意發嗲的聲音,阿銀婆婆笑得眼都眯了,連忙要她別再淘氣了。
但她回她一個「才不要」的鬼臉,舉止三八地勾起蓮花指,繼續逗弄志明兄。
「春嬌是很漂亮,而且胸部很大,可是……呃,你的縮水了。」明顯少了好幾個罩杯。
「什麼,你這大,誰叫你看我胸部了?」可惡,居然敢嫌她小。
「哎、哎喲,你……你打到我頭上的包了。」天呀!痛死了。
吐吐舌頭,囡囡心虛的伸回右手往背後一擱。「誰叫你不認識我,只認識我的三十四D。」
她就不信這樣的尺寸他還敢嫌,她拍的內衣廣告可是大受歡迎,每個人都說她非常有料,飽滿有型。
「可是春嬌是F罩杯,兩顆木瓜都快滿出來了。」而且據說常常買不到合適的內衣。
一听到F罩杯,她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你還沒斷女乃呀?干脆在家里養頭乳牛好讓你喝個飽。」
她的意思純粹是「喝」牛女乃而已,別無他意,可是一說出口就顯得一語雙關,她也立刻察覺不對勁,莫名地紅了雙頰。
「所以我離家出走了,擺月兌巨乳惡夢。」他真的很怕胸部大的女人,擔心在做那件事時會窒息而亡。
「巨乳惡夢?」她咯咯地笑起來,接過外婆的水煮雞蛋輕揉他額上的腫包。
「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看見鏡片後的閃亮雙眸,張志明略微失神了一下。「因為春嬌是我家里為我安排的未婚妻,而我不想任人擺布我的婚姻。」
因此他逃了。
其實顏春嬌可是少見的美人胚子,除了名字聳了一點,她的姿色不會輸給選美皇後,胸大、腰細、腿長,標準的葫蘆型美人。
可是他們從小就生長在同一個小鎮上,念小學時還坐隔壁,他實在沒法忘記她小時候流鼻涕、挖耳屎的種種劣行,一听父母要將他們湊在一起,他連夜就跑了。
雖然他曾多次力勸父母打消原意,但是老一輩的堅持叫人沒轍,他只好自食其力的長期抗戰,看春嬌會不會等不下去嫁給別人。
「哇靠!你們家還活在封建時代呀,不過春嬌跟志明也滿配的,我看你不妨考慮考慮。」那世界上就多了一對笑話夫妻。
他沒好氣地橫睇她一眼,「我跟你也很配,干脆你委屈,我湊合地將就一下。」
電視上的春嬌和志明到最後是分開的,他不會讓別人操控他的一生,包括生養他的父母。
「呸呸呸!是口水滿天飛的呸,你想將就我還不肯遷就呢!」她突然惡作劇地彈了下他額頭腫塊。「你,高攀不起。」
噢!疼。「你多高?」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女人心呀!他總算見識到了。
「一六七。你問這干麼?」他近看還滿有型的,但不算是帥哥。
「我一百八十二公分,為什麼說我高攀不上你?」是她配不上他才是。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家是台南望族、大地主,最繁榮的那條街是他們家的地,什麼百貨公司、商店街林立,全仰賴張家鼻息過活。
而他是一根獨苗,家中唯一傳遞香火的男丁。
「誰管你有沒有千年神木那麼高,我說攀不上就是攀不上。」接著她又俏皮的幽他一默。「誰叫你不是無尾熊呢?」
人家是國寶級,而他是低級。
他被她逗笑了,但頭上傳來痛楚又讓他的笑頓時僵在嘴邊。「喔!對了,到底是誰打我?真把我的頭給打破了。」
「呃,這個嘛,你忘了對方的長相嗎?」先問清楚比較保險。
「當時光線很暗,那人又站在逆光處,我哪瞧得仔細……」突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大小,模擬出某物的形態。
呼!真險,他沒發現是她,「怎麼,你想找她報仇不成?」
「不,我是想跟她解釋,我真的不是賊。」冤枉被打,當然得說個明白。
「我想她已經知道她錯怪你了,也希望獲得你的原諒。」她下手是重了些,誰曉得他是肉雞,不禁打。
他好脾氣的說道︰「無所謂原不原諒,反正打都打了……咦,你到底是誰?我好像沒見過你。」
兩人聊了好一會了,還滿投機的,他居然忘了問她是誰。
「嘻嘻……我是阿銀婆婆的外孫女,我叫喬洛妃,不過外婆叫我囡囡,請多指教。」她等著他發現她的名字有些似曾相識而詫異不已的表情。
可是,她伸出的手沒有得到友善的回應,迎向她的是猛然跳起來的張志明,滿臉驚惶失措的顧不得頭上的傷,頻頻看表直呼糟了,活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里的那只兔子先生,這般嚴重忽視讓她很沒面子。
「阿嬤,他怎麼了,起肖了嗎?」不會是她那一棒造成的後遺癥吧?
阿銀婆婆笑著揉揉她的頭,「等你明天幫阿嬤送貨到鎮長經營的愛情民宿去,你就曉得了。」
「愛情民宿?」
那不是一間鬼屋嗎?它還沒倒呀!
第三章
「左三圈、右三圈,扭扭再三圈,一、二、三、四,再來一遍,左三圈、右三圈,扭扭再三圈,二、二、三、四、再來一遍……」
宏亮的聲音響徹雲霄,驚醒了沉睡中的太陽,光芒一射照出萬道曙光,輕輕喚醒樹葉上的露珠,反射出晶瑩剔透的炫目光彩。
這可不是婆婆媽媽在跳土風舞喔!包非時下女孩流行的健美操,將鏡頭往下拉、放大五百倍,某處山頭的民宿前,一位疑似吃了興奮劑的少女正在洗被單。
洗被單就洗被單嘛!她興奮個什麼勁,還左三圈、右三圈的,讓不知內情的人以為愛情民宿宣布倒閉了,準備改行開幼稚園。
若問雷絲絲在高興什麼,她一定給你一個白眼,然後裝老成地說句「不懂事」,轉過身繼續擰吧泡了一夜肥皂的布料。
她很樂,非常樂,樂得一整夜睡不著,所以一大清早就起來工作,以報老板的大恩大德。
不過若是李元修告訴她「北海道三日游」其實是北邊海濱道路三日游,她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大腦抽筋,抵死不參加所謂的員工旅游。
「……左三圈、右三圈,扭扭又三圈,三、二、三、四,再來一遍……心蓮姊,早呀!你也出來洗衣服……四、二、三、四,再來一遍……」
同樣一夜無眠的劉心蓮眉頭是皺著的,不像雷絲絲那般無憂無慮,隨便一件小事就開心得手舞足蹈,不會思考未來的事。
而她卻因為作了一個夢而驚醒,汗涔涔地不敢再睡,睜眼到天明才出來走走,看能不能讓心情輕松些。
「早安,絲絲,你起得真早。」真難得她也有早起的一天,不用老板去踹人。
「早睡早起身體好嘛!年輕人要早點起床才有活力。」她做了個甩臂的動作,表示她年輕力壯,朝氣十足。
十七歲的女孩怎麼可能不愛玩?要她整天守在一個地方工作實在難為她了,若非家庭因素,她會是個有爸爸疼、媽媽愛的天真少女,盡情揮灑屬于她的青春年華。
可是因為母親愛喝酒的關系,她國中還沒畢業就中途輟學,甚至差點被母親賣給人蛇集團好換錢買酒喝。
要不是後來輾轉被帶到愛情民宿,在老板拒收又推不掉的情況下,她的生活才逐漸安定下來,並透過老板身為鎮長的關系,以肄業生的身份上夜校,重新回到中斷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