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別當我是鬼。」難道她听不出他的聲音?那還和他對話那麼久。
「鬼話不可盡信,誰曉得你在打什麼孬主意。」鬼會騙人說他不是鬼。
他幾時成鬼了,她真希望他早日歸天不成?「好吧!我遷就妳,那我過來讓妳瞧上一眼。」
老婆還沒娶到手他已經在寵她,誰說他不是好男人呢!
「不要呀!你不要來,我怕鬼……」嚇!表敲門……不,是敲窗。
「別怕,小玲,我是雲若白。」他一把打開窗,長腳一跨。
「哇!有鬼!好大的鬼!」鬼進屋了。
一見一團黑從窗口鑽入,沒瞧仔細的廖婉玲先放聲大叫,整棟民宿有幾盞燈倏地放亮。
「姓廖的,妳再給我鬼吼鬼叫試試看,信不信我把妳剁碎當豬飼料。」
砰的一聲,是狠踹牆壁一腳的聲音,掛在牆上的民初畫像歪了一邊。
老板無影腳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看來火氣不小,八成被打斷了什麼好事,虛火、肝火外加欲火一同爆發,燒得房子為之一震。
幸好老房子的基本結構還算堅固,不然三、兩天來上一回哪堪折騰,民宿早晚變廢墟,最後成為令人聞名即腿軟的鬼屋。
「年輕人的體力真好,大半夜不睡覺還能吼來吼去,真叫人羨慕。」令人懷念的激情呀!
「是呀!我們以前哪有他們的活力,一過十點不上床就受不了。」老一輩的作息向來早得很,不睡不行。
「老婆子呀!苞著我很辛苦吧!」上山下海沒有一句怨言,任勞任怨的吃苦當吃補。
「呵……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干什麼,別讓老板娘看笑話。」掩著嘴偷笑,年過半百的老婦人還露出少女般的嬌羞。
月光清冷,寒風颯颯,屋頂上坐了兩條人影,遠遠望去卻是三道陰影,一邊喝著清酒一邊賞月,聊聊年輕時的趣事。
身老心不老,廚師夫婦的浪漫不輸年輕人,恩愛恆常持續加溫,心中有愛自然暖呼呼,不畏山風陰寒。
至于他們是怎麼上去的,那就是秘密了。
「來,老板娘,喝杯酒,難得上來一趟就多喝幾杯,我自己釀的好酒不喝可惜,妳在下面可嘗不到。」
枯瘦的手接過張大仟的斟酒,月亮的余光照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面容慈祥的彎起嘴角,笑看民宿活躍的生命力。
年輕真好,她的小外孫女,以及把民宿當家的客人們,他們都是一群可愛的孩子。
當鬼的好處就是來去自如,下頭喊鬼的房客是在找她吧!張李汪纏的臉色呈現清白,而且透光。
「你……你不用上班嗎?跑到民宿來跟人家湊什麼熱鬧。」廖婉玲嚇了一大跳。的確是鬼,陰魂不散的那一種。
「有種假叫年假,勞基法的規定,用意是防止勞工過勞死。」真可愛,她嘴唇還在顫。
「你是白領階級不算勞工,有班不上放什麼假,你不曉得這幾年失業率節節升高嗎?你想跟流浪漢搶天橋底下的窩呀!」哼!不求上進。
以輕咳掩飾笑聲的雲若白拂拂她凌亂的發。「我的工作能力還算受到肯定,短期內老板不可能叫我走路,除非我自己不想干了。」
「神氣呀!小人得志大不幸,小心天上掉下一顆石頭砸扁你。」看他拿什麼說大話。
人生處處有意外,每個轉角處都有惡靈守候,誰過得太順暢,就是下一個倒楣鬼,讓人的生活添點料、加些色彩,符合來人世間的歷練。
能力好壞是別人說,哪有自己吹捧自己,她猜他老板不開除他絕對是因為他那萬人迷的臉,留住女性員工讓她們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為求表現引起他的注意而更加的為公司賣命。
一定是這樣沒錯,研發部經理的頭餃是出賣男色得來的,不然哪能讓他有時間四處溜達,每天都有相不完的親。
桃花男、桃花男,一棵四季逢春的爛桃花,男人長得像桃花簡直是女性同胞的災劫。
「我有保險,重殘到死亡都有理賠。」叫他無後顧之憂,死了也不怕沒人理。
一听他輕松談論著,廖婉玲忿忿地瞪他,「等你半身下遂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再多的理賠金你也花不到。」
「沒關系,全給妳,反正妳會照顧我。」身外物他一向不甚重視。
「什麼叫我會照顧你?你的死活關我屁事!」喔!懊死,害她說髒話。
雲若白當她情緒不穩細心安撫,「我們正在交往不是嗎?」
在他的認知當中,從相親的第一天開始她便榮升他的妻子第一人選,如無意外,他們會順利地走下去,直到成為結發夫妻為止。
當然,她的生活品質不在他要求的標準值內,但是又何妨呢!他喜歡被人需要的感覺,而她是生活白痴,無法獨立生活。
所以她需要他,在未來無數的日子里。
「我們哪有在交往……咳,咳!噎到口水……」好難受,真會被他害死。
「小心點,有話慢慢說不用急,我還在這里。」他好笑地拍拍她的背,順手幫她梳順打結的長發。
真是不會照顧自己。他心里升起一絲嬌寵她的柔情。
溫柔的語氣讓廖婉玲想哭,卻又氣他太溫柔,害她想推開他都覺得自己很殘忍、不知好歹。「你根本不該在這里。」
寫小說的人的心很敏感,很容易受到感動,一不注意就把自己賠進去。
「那我應該在哪里呢?」他反問。
「我怎麼知道?」應該在某個蕙質蘭心的佳人身邊,風花雪月的共度良宵。
噫,好酸的心態,她干麼尖酸刻薄地嗤笑人家的登對?俊男美女本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好圖畫,她酸個什麼勁呀?
「啊!你的手在干什麼?不要亂放。」她一個沒留心他就得寸進尺。
「我在抱我未來的老婆,她似乎對我的真心不具信心。」雲若白的笑很狡猾,摟著她的手由腰挪到小骯。
真心包在肉里誰看得見,她絕對不會因為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而臉紅。「我不是你老婆,我們只是相過親而已,』
要命,臉好燙,他抱得太緊了,讓她好不習慣。
「相親是結婚的第一步驟,我中意妳,妳看上我,一拍即合。」最後是走上結婚禮堂。
驀地,他想起不愉快的事,于家的一相情願是個難題,不趕緊解決不行。
「我沒看上你……唔……嗯……」這是什麼?軟軟的……唇?!
她真的沒看上他,還避之唯恐不及,看慣了柳銅月仙風道骨的美色,以及她筆下形形色色的男主角,長得好看的男人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他一開始也不見得多中意她,在他自以為沒人注意時,一閃而過的不耐煩她可是捕捉到,他比她更想提早結束那無聊的相親。
要不是她的媽拉著他東扯西扯不肯闔上嘴,恐怕十分鐘不到他就走人了,哪來令人煩心的後續發展。
「看來妳很陶醉。」老祖宗的方法還挺管用的。
「什麼陶醉?」有點茫然的廖婉玲看到他蠕動的唇,突地想起他輕狂舉動而尖叫,「你吻了我--」
大瞻狂徒!
「噓,小聲點,妳不想被當成豬飼料吧!」老板的脾氣好像不太好。
又被吻了一下的大作家惱紅了臉,心跳急速地低啐了一句,「你就不能安份點嗎?」
要是她被老板剁成肉屑喂豬,他一定逃不過同樣下場,她鐵定會拖他下水,讓他死得其所。
低笑的雲若白箝住她亂動的肩,讓她得以正視他。「妳有見過幾對談情說愛的情侶會安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