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很可愛,像正義感十足的超人,見到不平的事一定插手管到底,以自身的武藝出手警告為惡者不可蠻橫,否則他畢業後一定當警察捉他們。
沒想到他真的實現當年的誓言,成為打擊罪惡的一流戰警,讓壞人不敢在他面前為惡。
「啊!妳……妳看到了?」表情突地一拙,蕭沐然表現得不太自然。
楊天款意會地點點頭。「你是個令人敬佩的好人,我對你的印象很深刻。」
她不善于記人,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太多,沒幾個值得付出真心交往,久而久之沒來往自會淡忘,且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記憶。
而他是她平順人生的一個意外吧!即使在分離多年後還能清楚地記住他曾做過的傻事,令人莞爾地一想起便開懷一笑。
「好人……」他傻呼呼地為了這句話而雀躍不已,但……「妳為什麼肯幫我掩護,妳不怕受牽連嗎?」
「為什麼呀!」楊天款偏著頭思忖了一下,回想當時的心境,「大概是你那時氣呼呼的表情很卡通吧!讓人覺得不幫你會過意不去。」
她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認為敢勇于面對惡勢力的人不多了,沒必要打擊他的士氣造成更多的傷害,與其把一身的氣力拿來破壞還不如導入正途,起碼這世上的壞人會少一個。
而且打架雖然是一件不好的行為,算是一種暴力,但他是為了受欺凌的弱勢出頭,說來並不是什麼壞事,不需要受到苛責。
班長的責任是代替老師督導同學的言行舉止,並非專為打小報告而存在,她自然不會多事地向上呈報,害他為了助人反被記上一個大過。
「很……卡通?」蕭沐風的臉部肌肉為之僵化,凝結成難以置信的錯愕。
這不是一句贊美詞吧!
「其實你有一顆非常純真的心,干淨而富有同情心,在現今的社會十分難得。」她很欣賞他的為人。
純真?三條黑線橫過蕭沐風的額頭。「為什麼在我听來像是過于仁慈?」
也就是雞婆、愛管閑事。
「仁慈不好嗎?難道你崇尚暴力美學。」她听過警界四梟的事跡,知道他們有時行徑過于自我,拿法律當盾牌逞一時之快。
有時候她常想這樣也無不可,社會的亂象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以暴制暴是最直接的方法,起碼可以引起一些人的忌憚。
沒錯,他享受拳頭與人體相撞擊的肉搏聲。「沒有、沒有,我這人最討厭暴力了,動不動就仗勢欺人是最要不得的。」
哇!真的假的,以揍人為樂的熊居然說他厭惡不合法的行為,那他平日多挨的幾下又算什麼?!一臉不可思議的張文得在一旁嘖嘖稱奇,彷佛看到一頭齜牙咧嘴的怪獸正在吃素。
「同學,你說得很有意思,和當年的你不太一樣。」少了一副「我就是真理」的理直氣壯。
右手往下顎一放輕撫著唇下凹處,笑得恬柔的楊天款以理解的眼神望著他,好像他是骨子里強硬的孩子,自始至終不認為自己曾做過的事有何過錯。
「人是會變的,總不能一直停留在逞強好斗的年紀。」蕭沐風表情忸怩的說道,怕她誤會自己毫無成長,是頭橫沖直撞的蠻牛。
「說得也是,我也變得老成了。」人與人的摩擦讓她變得圓滑,不再獨善其身的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才沒有,妳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不愛說話一個人獨自思考,看起來非常有智慧的模樣,妳根本沒有變。」一樣的讓人有種呼吸困難的壓迫感。
「有智慧……」她低聲一笑,像是他說了一則笑話取悅她。
若真要將女人歸類,不特別艷麗的楊天款屬于知性美女,眼神溫柔不張狂,內含睿光不露鋒芒,懂得韜光養晦,是個將知識活用在生活里的務實家。
她不會不切實際的空想些有的沒的,一切依循計畫按部就班一一進行,以努力來印證理論的存在,實現能力所及的事物。
從沒見她放聲大笑過,淡然的恬靜宛如細水長流的溪河,水清見石不見波紋,維持緩慢行進的步調不與人爭強,默然地做著份內的事。
若說她與人結怨必定是因公事上的接觸,為人清冷的她對法律的維護不遺余力,只要是觸及法律的犯罪行為一定據理力爭,法為先,情理為後,執著得近乎固執,從不讓人有通融的余地。
「咳咳!兩位敘完舊了嗎?可否容我打擾一下?」他要再不開口,真讓人當家具給忽略了。
張文得的「嗓音」招來兩道狠瞪的厲光,好像他的存在是多麼不可原諒,沒有利用價值就趕緊滾開,別當擾人的烏鴉。
「門在你後頭請自便,我會自己招呼自己,不會跟你客氣,」他怎麼還在,笑得一臉邪氣。
蕭沐風沒忘記他剛才曾露出感興趣的色相,臉色微沉滿是惱意,為了保護「受害者」的安危,他有權加以隔離,以防萬一。
嘖!話都被他說完了,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楊檢察官是連續接獲恐嚇信件的當事人,我希望你能溫柔的對待,別太粗魯地以熊掌問候。」
「你,話太多了吧!」免費的割舌手術他樂意奉送,甚至不用動到刀子。
直接拔舌。
「還沒你多,從一進門見了美女就完全忘了你最好的朋友,這點讓我非常痛心。」張文得做出西施捧心的滑稽動作,表示他的見色忘友是一件多麼令人不齒的事。
「什麼美女,別當我跟你一樣色。」他頓了一下又氣惱地說道︰「還有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你不要隨便亂攀交情。」
蕭沐風的解釋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多此一舉。
「听听他說的這是人話嗎?楊檢察官,他居然說妳不是美女耶!」簡直大逆不道,有辱美女上級的容貌。
聞言的楊天款只是淡然的一笑,聰明地不介入男人友誼的紛爭。長相如何一點也不影響自己能力的肯定,自信來自對自己生命的負責。
「姓張的,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幾時說她不美了,你少在一旁耍嘴皮子。」該死的陰險小人,故意陷害他。
「喂喂喂!理智,你拳頭握得死緊想干什麼,想當著楊檢察官的面殺人滅口不成。」張文得打趣地說道,兩腳慢慢地往後移動。
他不是笨蛋,警界四梟之所以成為警界四梟並非他們過人的能力,或是令人驚奇的破案速度,而是如梟的行動力和破壞力所帶來的威脅性。
只是他在逗弄過程中激怒一只惡梟實在非理性的舉動,但他又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玩一頭好玩的熊,自找苦吃地挑起他的潛在獸性。
現在他當然要從容不迫地退場,當個有風度的男人,免得待會顏面盡失給人誅殺,被頭暴躁的熊撲殺在地,成為地檢處的一則大笑話。
「不,我不會對四腳蟾蜍出手,我怕你的體液有毒。」
「真感謝喔!手下留情。」
張文得笑笑地揚手離開,趁他還沒翻臉前趕緊開溜,光看他那副凶惡樣還不識相的消失,他日狹路相逢必有苦頭吃,別想有好日子過。
一抽腳,他的笑聲逐漸遠去,只留下兩雙對望的眼回憶往事,陷入一片沉靜中。
第三章
匡啷!
「噢--蕭沐風你又打破玻璃了,我要去告訴班長你破壞公物。」
一顆摩擦受損的棒球在窗戶下滾動,慢慢地滾向講台下方的課桌椅前停住,以十分滄桑的得意姿態睨視一地的碎玻璃。
罷逢喪母之痛的倨傲男孩一臉發育中的青春痘,不高興地瞪著急忙奔走的背影,嘴巴翹得老高似在不滿他愛打小報告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