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前任老地主去世開始的,『听說』他頭七那日有人去鬧場,他死不瞑目回來找原凶報仇。」怕了吧!惡人沒膽。
「妳、妳到底听誰說的?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他心里有點毛。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鬼神之說可不能不當一回事,它偏是邪門得很。
女子突然大笑地抓抓發癢的頭發。「隨便說說你也信,未免太天真了。」
「妳……」一听到被人當傻子耍,周董氣得臉色漲紅,橫肉倒掛。
「三人成虎听過沒?再加上三姑六婆的功力,我相信要讓那塊土地成為鬼地並不難,沒人會想要一塊鬧鬼的陰地吧!」
「妳想做什麼?」三人成虎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老人院一旦傳出有鬼盤踞的消息,地價會一落千丈乏人問津。
到時他不但賣不出去還得負擔年年稅金,光是那些稅金就讓他吃不消了。
「我哪敢做什麼,是這些媽媽們『親眼』目睹有鬼,她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攔得住嗎?」嘴巴長在人家臉上。
她暗示性地說完,提著菜籃的媽媽們立刻了然地聲援,作鳥獸散地逢人必說鬧鬼一事,加油添醋形容得活靈活現,像煞有其事似的。
此舉當然激怒了打算大撈一筆的周董,雙手握拳似要親手教訓她,氣憤地忘了身處問。
「周董,別和她一般見識,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企業人士。」東方律適時的提醒他。
氣不過的周董哪有可能咽下這口氣,但他還是勉強壓下怒氣地松開拳頭。
可是面對刻意的挑釁,他的修養可就沒那麼好了。
「對嘛!對嘛!你是事業有成的企業人士,絕對不在乎捐個七、八億做公益,安養一群老人讓他們得過百年,你真是好心呀!」她存心氣他。
「妳……」
「我知道你很想揍人,可是你老婆、情婦養一堆卻蹦不出一個子兒來,我想就算我乖乖地不動,你也沒種出手吧。」
男人最恨人家說他沒種,尤其還說中他心頭最難堪的痛,任誰也會受不了。
年近五十的周董從年輕風流到現在,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從良家婦女到酒廊小姐都有,可是卻沒個兒子傳香火,淨是養了一堆賠錢貨讓他沒臉見人。
怒氣會讓人失去理智,惱羞成怒的大男人挺著肥肥的肚子往前一揮,根本不管任何人的阻止,他以為自己打到她的機會並不大,因為她會閃。
可當拳頭撞擊到肉的感覺傳來以後,他忽然感到錯愕地怔了一下,隨即被一記強悍的過肩摔摔倒在地,眼冒金星的覺得一身骨頭都快碎了.
但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銀亮的警用手銬已銬住他的雙腕,讓他像拜拜用的豬公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妨害公務、殺人未遂、傷害罪、威脅恐嚇公務人員……啊!外加襲警,不知道法官會判你幾年?」真爽呀!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寒浴月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漬,一腳踩在他肥背上不讓他起身。
「妳是警察?」眼一瞇,東方律冷視眼前不修邊幅的女乞丐。
「哎呀!東方大律師何必裝出不認識我的樣子,要不是你警民合作的幫助我們警方讓這頭豬無罪開釋,我們也不能合作無間地扳倒他。」
「妳……」居然將了他一軍。
東方律的聲音還沒揚起,被壓在底下的周董立刻破口大罵。
「你出賣我,你竟然收了我的錢還敢跟警方合作,我饒不了你,我絕對饒不了你……啊!我的手……手……」快斷了。
悄悄縮回一腳的寒浴月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一個以利益為上,連祖宗牌位都可以賣掉的人,你想他還有什麼不能賣。雖然你給他的支票相當可觀,可是我們警方的錢也不少呀!兩邊得利,何樂而不為?你錢再多也不會比政府預算多吧!」
她這一番話的用意是杜絕黑金再找東方律當辯護律師,免得又讓他逃過法律制裁,始終沒辦法送他去吃免錢飯。
如今少了流氓律師的助勢,他鋃鐺入獄的日子不遠了,把他們「警界四梟」的名號抬出來,有哪個法官敢不判重刑。
除非他們的人格完全無缺陷,讓人找不到把柄。
「東方律,你這牆頭草,我一定會讓你好看的,你等著,你將死無葬身之……」
「帶走。」
寒浴月一下令,重案組的兩名干員便當他是重刑犯地押走,不讓他有申辯的機會。
惡人自有惡法治,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誰叫他剛好踫上一肚子鳥氣的夜梟女,被當作出氣筒似的處理掉,一點活路也沒留下。
「請問警方打算給我多少回報?」說他收了警方的錢,總要有實質報償吧。
他是以利為先,不顧他人死活,少了周董這個金主,還有更多的委托人捧著鈔票上門。
「想要回報還不簡單。叫你那位黑幫老大小心點,別再干擄人勒索的賤事,我很想請他到局里坐坐。」聊聊天,喝喝兄弟茶。
「妳知道什麼?」黑瞳驀地一沉,閃動著冷冽的陰暗氣息。
「少在我面前耍流氓,有什麼是我們警方不知道的,只要有心,連你一天上幾次廁所都查得出來。」何況他天生潔癖,受不了一絲亂。
寒浴月故意抓抓頭皮,讓相依為命多日的頭皮屑不小心飛到他面前。
「你們警察的薪水少得沒辦法讓妳修整門面嗎?」東方律氣得忘了後退,冷然地瞪著她。
反正他身上已有黏稠的蛋汁和菜渣,不在乎多些噁心的東西。不過他眼底的厭惡是那麼深,讓人一目了然他有多痛恨這身髒。
「當然跟大律師你沒得比,我們的心還不夠黑,沒法子違背良心去收黑心錢,助紂為虐讓善良百姓受苦。」他們的差別是她有心。
「非常有正義感的人民保母,真叫人佩服,妳叫什麼名字?」他記住她了。
「干麼?尋仇呀!我……」
「寒組長,寒組長,上面的大頭找妳。」
一位氣喘吁吁的小警員拿著通訊器跑過來,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生怕一個遲疑同時得罪上頭和他最景仰的女警官。
警界四梟呀!全台灣警界的楷模,不畏強權,不怕惡勢力,嫉惡如仇,破案無數又不居功驕矜,堪為他們基礎警員學習的指標。
「都說別叫寒組長了,我一個副組長當得好好的干麼升我級?!那個新來的鬼督察真討人厭,他嫌我平日的工作量還不夠多嗎……」
邊走邊咒罵韓亞諾的寒浴月,不悅指數直升,一件穿得發皺的襯衫和頂著雞窩似的亂發,怎麼看都不像一位受人敬重的高階警官。
她看也沒看東方律地走過他面前,心想著︰大頭鰱又要她接什麼奇怪的案子?別又是扮阻街女郎出賣色相,她是重案組的組長不是掃黃組組員,老是借調什麼意思?
這一次他又大材小用的話,她一定要嚴詞區言地拒絕,管他是不是她的頂頭上司,就算是局長也不能把人才當庸才使用呀。
「哇!老大,你怎麼這麼狼狽?」不過才遲到一會,他就遭受蛋洗。
一位戴著眼鏡,看來斯斯文文的年輕男孩快步走過來,想笑又極力憋著地漲紅臉。
「閉嘴,什麼都別問。」這套要價十來萬的西裝他不要了,髒。
「我沒要問呀!反正你被人怨恨也不是第一次。」他想象得到是何種情況,所以他才故意慢吞吞地磨蹭,不想太早走出法院門口,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早些天老爹就警告過他們了,說這次的宣判一定會引起反彈,群眾騷動造成不理性的發泄行動,要他們當心點別走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