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衛天端出堡主的身份壓迫,眼中微閃惱意的羅梅衣突生一計。
「堡主的美意小婢豈敢拒絕,小婢自個動手不勞堡主費心……啊!有耗子……」
尖叫聲立起,她假意受到驚嚇地撲向眼前的男子,兩腳一時無處縮藏地踩上他雙腿,躲耗子的姑娘是無暇顧及尊卑之分的,管他男人、女人,先站高一點再說。
不只她「怕」耗子,所有女眷都跟著驚惶失措,花容失色地慘叫連連,亂成一團的以為耗子就在腳下流竄,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追耗子、躲耗子、捉耗子,一時間無人有心情用膳,紛紛起身遠離亂源。
一只耗子引起眾人一陣恐慌,但事實上那只耗子是否存在呢?
唯有大叫的羅梅衣才知情。
「下去。」雙頰繃緊的龍衛天冷厲一喝。
達到目的的小人兒一臉費解地爬下他雙腿,似乎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跳到他身上。
「堡主,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看看大夫?」大概遭耗子咬到羞于啟齒的部位。
「我很好。」而她從現在起會過得非常糟糕。
是嗎?好得咬牙切齒。「堡主,你在冒冷汗吶!我幫你擦擦。」
那一腳踩得是正中目標,她不信他能無動于衷。
當奴才可不是她本意,來了十多天仍一無所獲,她的耐性即將告罄,再耗下去她都懷疑自己學藝不精、浪得虛名。
前些日子只是打雜,日子多輕松,這邊晃晃、那邊蕩蕩來去自如,整座衛天堡的地勢了如指掌,她原還打算自己可以開始準備上工了。
誰曉得一時心血來潮和梅樹過不去,好處沒撈著卻招來凶神惡煞,迫使她必須中途改弦易轍。
原以為近水樓台得以先摘月,他再怎麼防備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人總是將最重要的東西放在身邊才安心。
但是她翻遍里里外外就是尋不著,一尊三尺高的觀音不可能憑空消失,除非他另覓他處擺放,否則以她的能耐早該打道回府了。
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時而專注,時而沉思,像在評估她是一名什麼樣的女子,一閃而過的眸光深邃難測。
若不是明白「洪梅」的相貌普通得隨處可見,她真要誤解他對酸梅子有意思,想趁其不備一口吞了。
「洪梅,妳拿什麼擦拭?」龍衛天聲音極冷,冷得一室的紛亂頓時凝結。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極力忍耐的堡主,及正放在他額上那條滴著污水的抹布。
「啊!拿錯了、拿錯了,這條剛抹過夜壺……」也許她不該太造次,當個安份守己的小婢女比較妥當。
「夜壺?!」悶笑一聲,司徒長風幾乎忍不住要同情臉色鐵青的好友。
佩服呀!他居然能處之泰然的不動聲色,任由迭迭道歉的婢女換上新帕子拭額,一言不發地當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要不是那雙凌厲的眼冷得嚇人,他真當他轉性了,有著體諒下人辛勞的好心腸。
「咳!梅子姑娘,那條抹布抹的是誰的夜壺?」司徒長風輕笑的瞟了一眼正在瞪他的某人。
「當然是堡主的,我是堡主的貼身丫鬟耶!」不清他的還有誰。她的口氣十分氣憤,認為他不該懷疑她有偷懶之嫌。
他笑聲著實可疑的連連點頭。「呃,說得有理,自己的尿就不必太在意……」
「司徒——」有理?他很快會知道理字的寫法。
噢!偷襲。小人行徑。「火氣大味道就濃些,妳記得要使點勁刷,別讓那氣味彌漫一室。」
一閃再閃的司徒長風終于閃不過,蝦殼彈中額頭痛得他直揉,邊防備邊埋怨下手者狠心無情,一番良言當成六月雪,冤死不理。
「洪梅,過來。」龍衛天心里想的是紅梅——四君子之一。
「是的,堡主,你有什麼吩咐?」一尊血玉觀音能藏到哪去呢?她心不在焉的想著。
是睡房還是書房,或另有暗室?
「吃魚。」她做了什麼他非常清楚,根本沒有耗子這回事。
吃魚?他還真是死腦筋。「堡主,魚被耗子偷吃了。」
幸好她早動了手腳,不然她得生吞那魚肉。
「魚頭呢?」
十道菜中硬是少了一道,空出的一角顯得特別冷清,一掀一闔的魚頭竟不翼而飛。
不只是那道「活魚」沒了,其他菜色似乎也被動過,與原先放置的位置不同,湯與鴨肉片錯置,白玉苦瓜莫名地放在龍衛天面前。
總之一場紛亂之後,什麼都變了。
包括冷峻男子厲眼中流露出一絲佩服的笑意。
「堡主,堡里的耗子實在太多了,我上藥鋪買十幾斤砒霜來毒光牠們。」她忿忿不平的似與耗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必了,回來。」她想毒死的大概是他吧!十幾斤砒霜,的確夠毒了。
走了一半又旋回來的羅梅衣「怒」氣未消。「堡主,我們絕對不能任由耗子橫行無阻,吃光我們的東西,不趕盡殺絕,牠們一定會更猖狂。」
「宵小鼠輩確實可恨,但若能適可而止又何必絕牠後路。」鼠患何其懼,夜行鼠輩才該有所收斂。
「堡主,你認為耗子有不吃糧的一天嗎?」他不會在警告她要適時收手吧!
她留神地注意他的反應。
「如果把牠喂飽了,相信牠對人的食物沒多大興趣。」而她會想要什麼?
他臆測著她會有何種回應。
羅梅衣憨傻的偏過頭笑得傻氣。「堡主一定沒養過耗子,就算把牠喂得肚皮快撐破了,牠看到食物還是會想霸佔,貪心地不錯放一米一粟。」
沒人听得懂他們的交談為何兜著耗子打轉,其中的玄機只有司徒長風一清二楚,一來一往的明爭暗斗已明顯浮出面,就看誰裝得最像。
洪梅的身份已隱約透出一點光,大家心照不宣不急著揭穿,各懷鬼胎地等著看誰先捺不住性子出手。
梅、蘭、菊、竹,四君子也,盜中高手。
盜物無數。
「小姐,這珠花歪了,我幫妳挪正。」
手腳利落的丫鬟將斜向一旁的珠釵重新插回雲鬢,攏攏落下的發絲稍一梳理,烏木梳與發色齊黑,妝點出艷驚四方的美人兒。
嶺南巫家以賣私鹽起家,壟斷兩淮一帶的鹽商,低價購入高價賣出,與官府暗中勾結,鹽中摻沙以牟取暴利,使得平民百姓一鹽難求、民不聊生。
但他們並不以此為滿足,利祿財富人人都想到手,光是販鹽所賺有限,不若販賣人口、開妓館、設賭坊來得有賺頭。
在內憂外患國難當頭的時刻,營私鑽利的小人輩出,表面上是鋪路造橋的大善人,享盡贊譽,但私底下壞事做盡、無惡不作地泯滅天良。
巫家老爺年輕時是打家劫舍、燒殺擄掠做盡的一寨之主、山大王,糟蹋過的大家閨秀、良家婦女不在少數,其中以嶺南第一美女最受他寵愛。
而其女巫語嫣便遺傳了母親的美貌,打小就是個粉雕玉琢的美人兒,人見人愛地想帶回家為媳,不管她當時只是牙牙學語的小女娃兒。
不過誰來求親都遭到拒絕,眼光深遠的巫老爺看中當時沒沒無聞的一戶人家,並施以小惠與之攀交,借機定下兒女親事。
只因名聞遐邇的無我大師一口斷定那男童前途無可限量,日後必成大器,非封將侯必是一方霸主,成就非凡。
因此他賭了,收山從商改以偽善面容融入百姓家,以搶奪來的財物創立商號,從此一路結交貪官,狼狽為奸的挖空百姓銀兩。
「春泥,妳瞧瞧我胭脂搽得是否得體,穿著打扮有無不適宜之處。」可別失了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