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下,她眼中沒有新嫁娘的光彩,但此刻她心中卻充滿著光明的希望。
只要能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遠離這個她待了將近二十個年頭,卻仍然感受不到半點溫暖的「家」,就算必須冒險嫁給一個陌生男人,賭上不知是福是禍的下輩子,她也義無反顧。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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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琴聲響起,夏靜言挽著父親的手臂,隨著樂曲的音符,踏上紅毯,步向聖壇。
行進間,夏靜言悄悄望向觀禮席——
空蕩蕩的長椅上,一共只坐著三個人。
女方這邊,陳素雲正側著身子,回頭看著她,臉上掛著虛偽又做作的笑容。
男方那邊,也只坐了一對年輕男女,但他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可比陳素雲溫暖、有誠意多了。
再將視線放遠一點,聖壇前只站著神父、鋼琴伴奏和新郎倌三個人。
呵,一場只有八個人參與的婚禮,這何止是低調,簡直冷清得像在彩排了。
敝不得陳素雲一踏進教堂就沒片刻平靜,從頭罵到尾。
夏靜言忍不住在心底大笑,暗自佩服起那個男人處事低調的功力。
當夏靜言終于在新郎身邊站定,才發現這個男人居然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之多。
她不敢抬頭看他,只敢偷偷將低垂的目光瞄向男人下半身……從他左手下握住的手杖,證實了第一個關于他的傳聞——他是個跛腳的瘸子,就像她兩位姊姊「好心」地告訴過她的一樣。
這會兒,夏靜言開始有些忐忑了,因為陳素雲和兩個女兒對她說的事還不止這些。
她們還說這個男人生性孤僻,所以鮮少在公開場合露臉;說他冷酷無情,所以在商場上總以強取豪奪的殘酷手段掙得鉅財;說他奇丑無比、對女人粗暴無禮,所以才需要撒出大把鈔票娶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為妻;還說……她們說的,多到夏靜言都記不清了。
真不知道接下來即將印證的會是哪一項?總而言之,眼前她所要嫁的這男人在眾人口中,簡直是頭不折不扣的「野獸」,而她卻自願選擇這場不被祝福的婚姻。
「我願意。」她木然地回答。事到如今,她已沒有後悔的余地,也不許自己退縮。
「新人請交換戒指。」
男人二話不說,立刻粗魯地把婚戒套進她縴細的手指——夏靜言感覺到關節輕微泛疼。這又印證了一項傳聞,這男人對女人的確是不太溫柔。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當神父這麼宣布,她的胸口像被什麼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將身子轉向身邊的男人,偷偷吸了一大口氣,準備迎接面對他的這一刻,同時暗自禱告自己不會被他「奇丑無比」的長相嚇得當場放聲尖叫,那實在太失禮了。
場上突然響起一陣嘹亮的手機鈴聲,尖銳的音調回蕩在教堂里,打斷這場婚禮。
夏靜言感覺到臉上的頭紗被掀了又放,同時間有幾個人都急著低頭檢查手機,而後又紛紛抬起頭左顧右盼,試圖尋找這不識相的干擾來源……
然而全場唯一一個臨危不亂的人便是——
「喂?」新郎不慌不忙的接起手機,絲毫不在意眾人投注到他身上的驚訝目光。
夏靜言本想乘機看看那男人的長相,但他卻背過身去講手機。
「什麼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裴羿突然憤怒地大吼。「告訴他們我會立刻趕過去,在我到達之前不準再有任何愚蠢的舉動,听到了沒有!」
氣急敗壞地掛上電話後,裴羿將視線轉向坐在觀禮席的年輕女子。「莉娜,馬上替我訂兩張飛倫敦的機票,要最快的班機,再幫我聯絡理查,叫他帶齊上次研議的資料,立刻趕到機場苞我會合。」話畢,他竟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在眾人的驚嘆聲中走出教堂。
事出突然,等夏靜言回過神,只能隔著迷蒙的白紗目睹新郎離去的渺茫背影。
「喂!這算什麼啊?」席間的年輕男子陡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盯著莉娜。
「別問我,在我計劃的婚禮里可不包含新郎突然跑掉的這部分。」莉娜無奈地輕嘆口氣,一邊回頭避開神父及夏家兩老的驚怒目光,一邊拿出手機,熟稔地撥出航空公司的訂位專線。
「羿那家伙,真是——」男子氣憤難平的嘀咕著,今天他可是特地請人幫他代班,又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火速趕來的,搞什麼鬼啊!
男子松開頸間的領帶,煩躁的抓了抓頭,一側身——剛好瞥見朝著教堂拱門發愣的新娘。瞧她動也不動地望向紅毯的那端,想必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失落難過,對眼前的狀況感到難堪及不知所措吧。
于是,男子起身走向那抹嬌小的白色身影,準備替他那位沒人性的表哥安慰一下這位可憐的新娘。
「你好,我叫嚴司佑,是羿的表弟。」他在她身旁站定,微笑里帶著幾分歉意。
白紗下的女子微微一震,突然回神似的,側過身子抬頭看他。
「很抱歉,羿的事業心很重,有時做事又沖動了點,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夏靜言連忙搖搖頭。「沒關系,我不介意。」
她動手掀開頭紗。「你好,我叫夏靜言。」
出乎意料的,白紗下並不是一張落寞的臉,而是一張漂亮到令人失神的燦爛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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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裴家的日子,並沒有夏靜言原先想象的那麼糟糕,甚至超乎她所預期的好。
裴家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很友善、親切,從她搬進宅子的第一天,便感受到他們誠摯的歡迎及熱情,並且在大家熱心的關照下,很快地適應了這個新環境,和大家打成一片,相處融洽……除了那位仍不見蹤影的「丈夫」以外。
听管家美桃姨說,裴羿是急著飛往倫敦的分公司去處理公務,才會連著離家多日,音訊全無。
托那男人不在的福,倒讓夏靜言大大松了一口氣,這段日子在裴家過得十分輕松愜意、逍遙自在。
「少夫人,早上少爺來過電話,說他這幾天就會回來了,你高不高興吶?」美桃眉開眼笑地轉達這個好消息。
自從少爺發生那場可怕的意外後,家里就沒出過這麼值得慶賀的天大喜事了,只可惜這場婚禮辦得太過低調、倉促,連正在周游列國,享受退休生活的裴家兩老都沒能接獲通知,親自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
不過這股新婚的喜氣仍然感染了家里的每一個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大家無不打心底喜歡上這個活潑開朗的漂亮女孩,更樂見她和少爺幸福恩愛,小倆口甜甜蜜蜜的過日子。特別是對年紀較長的美桃而言,簡直像娶了個媳婦進門似的開心。
「嗯,當然高興。」一口咬下剛出爐的櫻桃派,夏靜言嘴里立刻漾開一股濃郁酸甜的美妙滋味。不愧是美桃姨和小雨聯手烘培的點心,簡直是人間美味。
「是啊,少夫人,你一定很想念少爺吧?」小女佣小雨也很替夏靜言開心。
唉,正值新婚就孤伶伶地獨守空閨,雖然嘴上不說,但少夫人內心一定很寂寞吧。
「嗯。」夏靜言大力的點頭,順便把剩余的派全塞進嘴里,滿足地咀嚼。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美桃笑著遞上茶水,就怕她噎著了。
「因為……這個派實在太好吃了嘛。」夏靜言咽下口中的食物,繼續品味香濃的花茶。
「對了,你們剛才說誰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