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老宅子的幽靜雅逸,一點也不覺得無聊,你不要趕我走啦!我會很乖,幫忙做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意永遠不變,日月星辰都是我愛你的證明……」
好香喔!到底是什麼香氣,她全身香噴噴地讓人好想伸出魔手。
「阿谷,你會不會吃太飽了?」她不想告訴他日月星辰在地球混沌之初就已經存在,與他扯不上關系。
誤解她意思的韓青森羞愧地低下頭,不敢造次。「我保證下一餐飯只吃半碗,我忘了自己是不事生產的米蟲,我會改進的。」
半碗「公」就好,真的不多。
「嗯哼!豆腐吃多了很傷胃,你需要改進的是雙手,別老是錯認主人。」米蟲她還養得起,就怕米糊了黏手。
「有嗎?」他裝傻的眨眨眼,將頭枕在她肩頭,偷親玉頸。「你好香、好甜喔!我餓了。」
此餓非彼餓,孔老夫子的名言——食色,性也。
淡眉微顰,紫蝶心中微閃過一絲異樣。「把手拿開,不要老賴在我身上。」
她似乎過度縱容他了,不問他的來歷、出身,也不問他要「失憶」多久,更沒提及他對未來的打算,谷中的幽靜生活他能適應嗎?
雖然不需要開口也能得知一切,但她太習慣他的相伴了,短短的半個月卻好像與他相識甚久,她幾乎忘了他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屆滿千歲的日子越逼近,她對他的處境越擔憂,到時她若不在了,他該怎麼辦?
牽絆,竟成了她成仙的最大隱憂。
她向來平靜的心近來反而不平靜,對名列仙班的渴望與之遞減。
登錄仙冊會比現在快樂嗎?她懷疑。
當神仙雖有萬般好處,但不及人間的繽紛絢爛,貪、嗔、痴、怨、愛、恨、憎代表人的一生,若是無欲無求未免太寂寞,如同不加糖蜜的白開水。
人家是近鄉情怯,她卻是近仙關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願意成仙,仙體己趨成熟的她根本不需要前往九雲天以外的仙鄉。
那麼她還需要考慮接受列名嗎?然辜負啟蒙先師她會有愧於心。
雪子說對了一件事,一切改變由他的出現而起,即使她無情愛可以回報,但她變得無心修行了。
他不應該愛蝶成痴,不然她也不致為他的所愛,心生意動地多一份包容。
結,難解呀!
「你的身體柔柔軟軟好好抱,我的手不听話的往你身上爬,你就大義滅親的把它砍了吧!」他一副壯士斷腕的赴義樣。
「大義滅親是這樣用的嗎?你把我抱得太緊了。」
「抱緊一點才不會冷嘛!我是傷患,身子虛,你要溫暖我的破軀殼,我們是一體的,永遠也分不開。」就像不可切割的連體嬰,死活都在一起。
有點笑不出來的紫蝶輕喟一聲。「蝴蝶的腰若是折斷了,它的壽命也就到了終點。」不用千年大劫來臨,她就會先死在他手上。
「如果細心呵護呢?她會不會愛我,我好想听見她也說聲我愛你。」他可憐兮兮的睞著她,手松了松但並未放開。
人的心是無底洞,付出就會希望回收一些,相處越久越貪心,洞口的開啟隨心意而變,渴望裝滿象徵愛情的金色光芒。
追逐明亮是人的天性,人不可無愛,否則會像秋末的花朵一樣枯萎,被深霜埋在寒冷的上里,化為泥。
「你……」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叫世間兒女放不下也拋不開。「後悔愛上我了嗎?我警告過你的。」
他的情,她還不了。
「才不!我的真心永不變,它認定你了,而你只需給我一點點、一點點的愛就好。」他很能知足的。
但一點點、一點點的累積,慢慢地會變成一大點,然後點點相疊便堆積成山,哈……韓青森得意的幻想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愛?她心發酸地拍拍他的臉。「我和你是不同的,愛上我是你自找苦吃,懸崖勒馬方是自保之道。」
他的善良天性讓她舍不得耽誤他,他值得與懂愛的人類女子白首偕老,她時日無多了。
唉,莫非她的情劫指的是他,縱使她沒有情可以給他。
「人家不會騎馬啦!你要我直接掉下懸崖呀!我已經渾身都是傷了。」哭給她看,激發她的母……不不不,用錯詞了,是女性的柔情。
咦,哭不出來,淚腺萎縮了。
一定是他思想太黃,老天罰他假戲難真作,收一缸淚水懲戒他的欺瞞。
瞧他一臉怕死的表情,她實在板不起臉訓他。「你不準備回到螢光幕前了嗎?」
他不回去有很多人為他傷心,他不能再任性了,人活在這世上有各自該負的責任,無從逃避。
「啊!你……你怎麼知道的?」他趕緊擋住電視,直沖著她笑。「我真的失憶了,那個看起來很像我的家伙不是我,他太冷太酷又一臉踩到狗屎的臉,哪有我可愛又親切,樂於助人。」
他矢口否認,食指戳著頰肉裝可愛,笑得……呃,非常白痴。
「即使躺在床上的女孩變成植物人也無妨?你能做到視而不見嗎?」他的良心曉不過他的。
「小雯會變成……植物人?!」她才二十歲,老天未免對她太殘忍。
笑臉一斂,眉間多了幾道愁紋,韓青森心里不若表面來得輕松自在,腸子都快打結地流露關心。
人和人相處怎麼可能沒有感情,他一向將打理他瑣事的小雯當成妹妹一樣照顧,他絕不希望她有事。
看著她凹陷的雙頰失去血色,身上插滿各種維生的管子,他也會心痛啊,為她著急地祈望醫生推出良藥,一針就治好她。
不過窮追不舍的新聞媒體太缺德了,她人都昏迷不醒了,還用針孔攝影機偷拍,為搶頭條無所不用其極。
「我該叫你阿谷還是韓青森呢?」看來他有所覺悟了,不用她推他一把。
他悶悶地低下頭踢著桌腳。「朋友都叫我阿森。」不想回去,他想留下來。
「阿森,挺像你的個性。」人如其名,青色的森林,所以話多如林。「干麼苦著一張臉不看我,難道我變丑了?」她打趣的說,不讓他垂頭喪氣。
她還是比較習慣他孩子氣的笑臉,充滿迷人的朝氣。
咦,迷人?
失神一笑,她為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而恍惚。她該不會感染到他凡事漫不經心的生活態度吧!居然認為一個「孩子」有男人的迷人豐采。
「我有看你呀!」他匆匆拾起頭一瞥,然後眼楮朝下,看著地板低喃,「可是你要拋棄我了。」
扮無辜扮得最傳神的人一定非他莫屬,明明一肚子依依不舍,卻絕口不提,要哭不哭地紅了眼眶,抽抽鼻,抱著她的模樣像個將被母親遺棄的孩子。
她不美嗎?
當然美!美得仿佛晨光下的仙子,晶瑩剔透沒有瑕疵,拂風拈霧的姿態似出水芙蓉。
他沒自信留得住她,更怕其他迷戀她而且比他更出色的男人來搶奪,他是蝴蝶痴,沒有蝴蝶就活不下去,她的美讓他恐懼萬分,因為她不愛他。
唉!這對他的男性自尊可是一大打擊呀!
不過他不會放棄,一定要纏到她愛他,管他什麼藉口,愛上就是愛上,他非把她娶回家當老婆不可,誰叫她要被他愛上。
「孩子氣,大不了我陪你回去一趟好了。」
月兌口而出的話語使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怔仲片刻才失笑地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但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當是一次回顧。
她發覺自己雙腳離地,被一陣歡呼聲包圍。
看來她又被他影響了,莫名其妙地重復過去的錯誤,作出違背常理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