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常公子何必心急,你慢慢看慢慢挑,總有個讓你看對眼的姑娘,我叫人清間雅房好好招待你一下。」常老爺人老腳程慢,總要他好走。
常天競笑里藏刀的喝上一口茶。「陶嬤嬤不想我拆了倚春樓吧!以我常家在地方上的小小薄產,相信不是很難。
「你威脅我?!」眼一,陶忘機只剩一條縫的鳳眼鋒利無比。
「不敢、不敢,我是在請求陶嬤嬤高抬貴手,常家的三位夫人都會感謝妳。」爾虞我詐,非常時期他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問他為什ど對女人沒興趣,光看他身邊圍繞的厲害女人就知道他的苦衷,這一生他已在女人的毒害下過了二十五年,他不想再有另一個二十五。
或許他會為傳承問題娶妻納妾,可是他絕不挑如眼前盛氣凌人的陶嬤嬤,或是他三個能干又精明的娘,他的妻妾一定要溫柔可人,百依百順,對他惟命是從。
突然間,他眼前浮現表妹玲瓏的溫婉面容,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也許中庸點,不強勢也不溫柔,乖巧甜美惹人憐就好,不會人前人後兩種性情。
「家花的確哪有野花香,三位年華不再的少夫人是少了我樓里姑娘的美貌,難怪常家老爺愛上倚春樓聞聞香。」嬤嬤就看你怎ど拆我房子。
笑容十足十虛偽的陶忘機語帶諷刺,表面上可熱絡得很,像是招呼著大金主上菜又上湯的擺滿一桌,不容他說不。
「陶嬤嬤的年紀也不小了,想必家中的男人亦不甘寂寞尋花問柳,因為冷落了妳才開起妓院來一別苗頭。」他只是口頭上予以反擊,不願妓院老鴇輕辱他的娘親。
但是常天競絕對料想不到,他隨口一言竟有幾分真,雖不中亦不遠矣,讓臉色微變的老鴇差點潑了他一身熱茶,叫他從此絕子絕孫。
她的男人是天,高高在上,絕非她一人獨佔得了,所以她選擇離開,自食其力養活自己。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錯愛了良人,一想到他左擁右抱坐享無數佳麗,一把無名火莫名的燒了起來,她干脆開起妓院讓他瞧瞧,她陶忘機也是讓男人圍繞的女人,只是她不屑而已。
[常公子,你傷藥帶了沒有?]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候她。
[有勞妳費心,我身子還算強壯。]他警覺的一瞄四周,暗笑禍從口出。
突地,他眼角瞄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正躡著腳在二樓走動,心中一喜的推開擋路的花娘一躍而起,眼見地上長影隱沒一扇門之後。
他不假思索的踢門而入,迎面來的竟是……
女人的洗腳水。
[宛宛姊,妳梳這流雲髻挺好看的,也幫我梳梳嘛!我老是梳不好這頭亂發。]
[別急、別急,妳這性子到底像誰,總是坐不定地到處亂跑,頭發不亂才怪。]唉!都打結了,枉費它生得又直又亮,黑得叫人嫉妒。
猶其她未曾照顧這柔亮發絲。
[沒辦法,娘說我是野丫頭,真要坐得住豈不是大家閨秀。]一說完,她自覺好笑的咯咯笑了起來。
她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想當馴良謙恭的大家閨秀恐怕要等到下輩子,她天生不是當小姐的命,琴、棋、書、畫無一精通,除了寫得一手好字。
[妳呀!真讓嬤嬤和陶師父寵壞了,有機會學習當個大家閨秀有利無弊,人世間的際遇難以預料。]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她不免感傷。
人美不代表是老天的恩賜,反是上蒼殘酷的對待,讓她未到及笈之年即被賣入青樓,換來一家溫飽。
如果她姿色平庸些,膚粗如泥,或許她後娘就不會心存歹念,慫恿敗光產業的爹賣女求財,一押便是十年不曾後悔。
想當年蘇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她自幼學琴、詠詩的格守庭訓,期盼有一天能成為某位佳公子的賢妻良婦,鶼鰈情深共享畫眉之樂。
可惜染了賭的爹在兩、三年將風光的蘇家輸光了,上門索債的債主企圖拿年輕貌美的娘親抵債,因此為保貞節她撞梁而亡。
不知悔改的爹依然故我,明目張膽地將包養在外的外頭的後娘娶回家女,所以她由中規中矩的千金小姐淪為溫床洗被的小廝,直到後娘發現有更適合她的地方。
青樓。
如今殘花敗柳的她已不期望有重振蘇家聲威的一天,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度過剩下的日子,時間一到她自會削發為尼,青燈常伴。
[哎呀!妳不要吁長嘆短地把人給嘆老了,人世間的際遇雖難遇預料,但隨遇而安嘛!有飯吃飯、有粥喝粥,無米無粥就啃草根,沒什ど大不了。]
記憶中她好象沒吃過苦,吃好穿好還有娘和舅舅疼,青崖也會陪她玩,一生順暢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庇護她。
她常說是她[死去]的爹在保佑她無災無病,可是最好別讓娘听見,她最賊了,老是趁人不備地往後腦一拍,害她得找舅舅收驚。
「要是每個人都能如妳一般樂觀,這世上就不會有不如意之事了。」斂眉一笑,她的笑容中似帶著無數輕愁。
鼻子發癢的吳祥安用手指搓一搓,不雅的看看鏡子里妝點過後的自己。「人的不快樂是因為想得太多,心放寬一點就如意了。」
[像我舅舅不準我隨意替人畫符寫字,我還不是背著他多少攢點私房錢,只要大家不點破又有什ど關系,不過是求財求功名,舉手之勞。]
她說得輕松愜意,卻不知人心是貪得無饜,起了樓還要美妾,官升三等還有官,最好和龍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與神仙一樣永生不滅,常保青春。
當今聖上便是一樣例。
即使擁有無上的權力仍不滿足,一心煉丹求藥以求長生不老,寵佞道士,戒茹素,不听忠良諫言,導致國庫日漸空虛,民有怨言。
[妳……咦!誰家的貓兒,長得可真碩上。]正在勸解她幾句的蘇宛宛忽然止住了聲音,望著全身斑紋的[貓]。
噗哧一聲,笑亂了發的吳祥安將她洗腳的水潑了一些出來。[小心點,宛宛姊,那是青崖在山上捉到的小豹子,很凶的。]
[豹子?!]她嚇得花容失色,連連退了好幾步,就怕牠撲上來。
野性難馴。
「哈......哈.....瞧妳臉都嚇白了,小豹子很聰明哦!不會亂咬人。」牠怕會被宰。
「妳......妳別笑了,妳不覺得牠的牙很利......」森冷銳利,像能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她很不想笑,可是......「牠很溫馴,絕不咬人.....」
話才說完,半掩的房門驟然被人一腳踢開,反應極快的吳祥安想不想地端起銅盆往外潑,她想是喝醉酒的嫖客走錯房,潑點水讓他清醒、清醒。
沒想到水一潑卻發現冤家真的會路窄,她考慮要跳窗子,可是她忘了自己穿著宛宛姊的衣服,一腳踩上了裙差點跌了一跤,幸好有人從後面拎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