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曉得,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老爸有多狡詐,我閃他都來不及了,哪會自投羅網去報到。」我是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
老爸的卑鄙事不只一、兩件,自從知道我遺傳到他的聰明才智之後,他一心要培育我當繼承人,完全無視我姓于不姓鄭,他該找的人是鄭問潮,我的小弟。
而我老媽更是不像話,從星雨服裝造型公司並入流虹企業開始,她和我女乃女乃形同水火,死也不肯讓我認祖歸宗,連帶著要把姓鄭的產業搶來給姓于的好氣死老妖婆……呃,就是女乃女乃啦。
因此我被犧牲了,誰叫我姓于。
道雖高,魔還有一招,我的暗棋正是這個身邊人,只要公司事者不姓鄭,我媽就會有報仇的快感。找了個替死鬼這件事就決了。
倒霉的衣仲文不知道介入我家的兩代戰爭之中,他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祭品,老爸滿意,老媽不嫌棄,其他閑雜人等的意見就不用算數,包括我老爸的媽。
本來公司有外敵這件重大事老爸是往我頭上一扔,可我精得很,哪會讓他得逞,荼毒我十年夠本了,太過分我也會有火氣的。
再說衣仲文代表我嘛!他去等于我去,我們不分彼此,愛上我的代價就是成為超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情他。我是個超級自私的人。
有苦他去嘗,甜昧全是我的,我們約法三章過了,他是沒有反悔的余地,我很聰明對不對?
「你喔!偶爾也幫幫伯父的忙。你隨便出個主意勝過我們絞盡腦汁窮模索。」她就是懶得動腦,像是無尾熊地不愛動。
「拜托,別叫那麼親熱,你叫他老頭我听得順耳些,反正他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被我媽帶壞了。
我老爸他根本是悶騷、愛裝酷,私底下三八得要命,害我每回作文課遇到「我的父親」這題目就羞愧交加,怕人家發現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好笑地揉揉她長及腰的發。「晴,你不要教壞我。」
「我哪有教壞……」啊!慘了,挨瞪了。
「于問晴同學,你是不是不認同我的教學方式?」唷,聲量大到有回音哩。
我是不認同你,可是我能說出口嗎?「這個故事老師講解得令我感動,所以我在偷偷拭淚。」
「感動?!」阿塞克嘴角微微抽動。「我教的是仲夏夜之夢而非羅密歐與茱麗葉,這是一出喜劇。」
「沒人規定喜劇不能笑到落淚吧!」糟糕,我在挑釁。
真是的,老是控制不住身體內那一半屬于于弄晴的基因,她的反叛全融入我的血液里,不時搞怪地找我麻煩,沒一刻能安定。
「于同學的論點叫人耳目一新,你相信愛情會死亡嗎?」阿塞克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側的男孩。
玩陰的誰不會。「西班牙諺語有雲︰藍色的眼楮說︰‘愛我,否則我便自殺。’黑色的眼楮說︰‘愛我,否則我就殺了你。’試問金色的眼楮該如何回答?」
以問題回應問題是對他的宣戰,誰都不準有動我私有物的念頭,這世上只有我能欺壓衣仲文。
愣了一下,阿塞克領受到她的伶牙俐齒,心中有著奇異的感受。「你反應很靈敏,你不認為愛情會死嗎?」
「那是悲觀的說法,老師怎麼可以褻瀆神聖的愛情,誰不希望自己的愛情長長久久,永恆長存。」我用嬌憨的語氣偏著頭說,眼神里充滿對愛情的尊敬。
「愛情本就不可預料,以你的年紀尚未懂得愛情的真義,你該找比你年長許多的人談個成熟戀愛。」沒有愛情會長久,全是作祟。
愛情是騙人的玩意,男女結合的要素只有一個——性的吸引力。
我很生氣,他分明在暗示我和衣仲文的感情是在辦家家酒。「老師……」
「晴,算了,別惱了自己。」衣仲文相信真愛不死,不需管別人的想法。
「我討厭他。」我很小聲地向他埋怨,不甘心平白被人將了一軍。
「我們是我們,他是他,我們改變不了他,他也改變不了我們,何必讓他影響我們?」愛她便是他的決心。
短短幾句話讓我茅塞頓開,化散成一口氣。「衣仲文你好聰明哦,我以前都小看你了。」原來他才是大智慧的人。
「課堂之上是來追求學問不是談情說愛的,你們未免太張狂了。」冷著臉的阿塞克步下講台,站在兩人桌側。
「抱歉,我們失態了,是我的過錯請不要責怪晴。」攬過並非頭一回,衣仲文習慣保護心愛的珍寶。
「晴?」他的笑容中不帶一絲暖意。「這位旁听的同學,你認為自己夠成熟去愛人嗎?」
他這句話問錯了。
衣仲文本就是個早熟的男孩,打從十三歲起開始在流虹企業磨練,由基礎學起,一步步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逐漸展露領袖氣度。
現在雖然他只是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大學生,但是社會歷煉不遜于一個三十歲的主管人物,如今在公司管事的權限直逼總裁,有時總經理杰生•漢還會請益于他。
二十出頭的年紀,二十五歲男人沉穩的外表,三十歲成熟的智慧,他一向比同年男孩思考得透徹深遠。
愛情是沒有時間限制,一旦愛上就抽不了身,與年紀無關。
「愛一個人需要成熟嗎?」他不卑不亢的直視阿塞克,眼神正大光明,沒有一絲退縮。
我心里生起了一股小小的虛榮,衣仲文不愧是我的擋箭牌。
他回頭看著我,目光里盡是輕柔眷寵。「我無法選擇愛情,是愛情選擇了我,我只是卑微的順從。」
此話一出,全堂喧嘩,所有的女孩都為之動容地羨慕著為他所愛的人,而男生不是取笑便是贊同的鼓掌叫好,誠心祝福他的愛情順順利利,永遠不會走到盡頭。
「你……」
下課的鐘聲阻斷阿塞克的蔑語,眾人也收拾起東西準備離去,無視他鐵青的臉色。
哲學系的學生本就是一群怪人,非常自我和懶散,別指望他們會尊師重道,等待老師一聲「下課」。
「不好意思哦,老師,我們走了。」魯炮擺擺手,踩著破功夫鞋往外走。
而我和衣仲文當然也要走人,誰要留下來听訓,又不是腦袋壞掉。
收拾好書本和垃圾,我們居然是最後離開教室的人,這些懶人倒是溜得快,好歹幫忙關窗關門嘛!一群沒良心的家伙。
「等一下,于問晴同學請留下。」
哼!誰理你。「老師還有事?」
嘴巴說著,我依然目中無人的拉著衣仲文的手往外走,一道緊跟的足音就在身後。
「單獨的,我和你。」阿塞克的口氣是全然的命令,狂妄而霸道。
我像無知的小白兔嗎?「老師,金色的眼楮說︰‘愛我,否則我就摧毀你所愛的一切。’毀滅是很可怕的事,我不夠勇敢。」
「你……」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居然能一眼看穿他的企圖?
「獅子或許是威猛強悍,慣于狩獵,但是請挑對獵物,有毒的花花草草還是少踫得好。」
避他金眸是否一直追逐著我們的背影,我設定好的人生,絕不容許他人破壞,必要時,我是魔鬼。
而魔是不懂留情的。
他最好別做愚蠢的嘗試,否則我會挖出他的金眸當裝飾品,肚子塞滿石頭要他沉入海底去,永不見天日。
我是具有魔性的天使,來自天堂與地獄的交界點,名為黑暗地帶,在暗魔的統御下我是絕對的壞,不過我偽裝得無懈可擊。
天使,有時是致命的陷阱。
第三章
「衣仲文,我們去流浪好不好?」
三分鐘後,我發現自己在對牛彈琴,我們坐捷運到淡水邊吃小吃邊賞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