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同情弱者,責備強者,不用說像水晶一般易碎的人兒是理所當然的弱者,而高挑壯碩的英國高傲女絕對是加害者。
筆事本該這麼寫,這叫常識。
「修女,是她打了我耶!」為什麼修女的眼光好像她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
「萊雅,上帝會原諒每一個真心悔改的子民,你做了什麼她都看得見。」痛心呀!
「我沒有錯,是她先罵了我一頓還出手打了我。」頰上的灼熱比不上心里的驚駭,她不相信有人敢打她。
梆莉絲修女微怒的斥責,「小丹娜的心思純白如紙,你要再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連上帝都會發怒。」
「可是我……」她真的挨打了,好痛。
「別再狡辯了,回去反省三天,你被禁足了。」被寵壞的嬌嬌女,上帝原諒她。
在胸前畫個十字架,葛莉絲修女嚴肅的圓臉稍為柔和地看向討人喜歡的範丹娜。
「丹娜,你台灣來的親人要見你,高不高興呀!」她一副慈樣的表情輕哄著。
台灣?!「修女,我犯了錯,你也罰我吧!」
「乖,你是好孩子,修女知道你是無心的,不要放在心上。快去見你的親人。」葛莉絲修女溫柔順順她黑色的長發。
範丹娜一臉愧疚地點了點頭。「在會客室嗎?」
「不,就在你後面。」葛莉絲修女微微一笑,用眼命令萊雅回家反省。
範丹娜一轉身,熟悉的身影令她鼻頭一酸。
「好帥的東方男人,不比幽靈公爵遜色吶!」真是好狗運。
「你相信他是丹娜的親人嗎?」不可能這麼簡單,肯定有鬼。
「夕子,你說我們該不該知會公爵一聲?」兩人絕對有奸情。
「說不定有報酬可拿。」鈔票在她眼前飛。
罷好上課的鐘聲響起,躲在樹後的兩人听不見他們的交談聲,只好留個遺憾回教室,心理紛紛記掛著他們說了什麼。
☆☆☆
「秦哥哥。」
一句甜甜帶柔的軟音讓秦引歌的內心激蕩不已,他終于見到離別一年多的小愛人,思念許久的影像就在眼前,絕非出自幻覺。
她的頭發留長了,豐腆的臉龐漾著健康的桃色,異國的生活並未讓她的身子消瘦,反而益發的美麗,像朵嬌艷的玫瑰花。
到現在為止,他還搞不懂她為何要只身來到英國念書,連一通電話、一封信都吝于給他。
若是他做了惹她不歡的事,以她有仇必報的剛烈性子不會一走了之,反而會鬧得他天翻地覆,讓他一輩子後悔。
可她什麼也沒做,收拾了行李買了張單程機票,一句話也沒說的坐上飛機飛離他的世界。
當時她的心里在想什麼?他頭一回猜不透她復雜的心思。
「泰哥哥是來發呆嗎?至少先說一句︰丹娜,你好。」心中千頭萬緒,她以一記燦爛的笑容掩飾。
「丹娜,你好。」他的小丹娜。
「秦哥哥是來工作順便探望我,還是專程來瞧瞧我胖了沒?」他瘦了,因為想她吧!
這些日子有人呵寵著,她不曾再想起他,幾乎要消失在記憶里。
如果他沒出現,她真的會忘了他。
秦引歌揉揉她的頭輕擁著她。「我的丹娜,好久好久了,你讓我心疼。」
她不拒不迎的任由他抱著,有時她覺得自己很殘忍,他明明愛她如命,為何她的心無法釋懷那一場非關情愛的男歡女愛。
十六歲以前她深愛著他,以為她的一輩子就是他了,兩人會由牽起手的那一刻走到白發蒼蒼,最後躺在特制的棺木中一同埋葬。
曾經她是愛他的。
十六歲以後她慢慢地收回付出的愛,別說年輕不懂愛情,她用十六年的時光去串寫一篇年少純愛,單純不染塵,直到那一幕摧毀了她的信念。
她做了一件可恥的事,當一名愛情逃兵。
不恨他,卻也無法再愛他,斷了線的風箏飛向天空已久,在風的撩撥下不願落地,盡情地飛呀飛,飛到一處寬厚的胸膛停歇。
她想,她是在報復他,讓他永遠活在悔悟中得不到她,所以她非常的殘忍。
「為什麼不抱著我?你以前最愛膩在我懷中嘰嘰喳喳。」像只快樂的雲雀。
範丹娜平淡的說︰「我長大了,不再是個孩子。」
他的懷抱不再屬于她,正如她的愛亦不屬于他。
「你變了,丫頭。」他不喜歡她的疏遠,還有眼中少了愛戀的光芒。
她最愛賴在他身上秦哥哥長、秦哥哥短的喚個沒完,不許他分心不理她,非要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給她,因為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曾幾何時她不需要他了,用著比水還淡的聲音說著她長大了。
莫名的空虛沖擊著他,仿佛她背後生了一雙翅膀,揚起無欲的微笑說要離開他,不給他一點緩沖的時間飛向天際,剎那間被雲層遮蓋。
他想追趕,無奈沉重的腿化不成翅膀,眼看著她不回頭地迎向陽光。
「人總會變嘛!一成不變多無聊,你想害我當化石呀!」她故作開心地說,推開他在陽光下旋舞了一圈。
她不要再聞到他的味道,怕自己會心軟。
靜靜凝視她的秦引歌嘆了一口氣。「丫頭,你在說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做人何必太認真,反正我常常騙你嘛!」範丹娜耍無賴地捶了他一下。
「這才像你,任性又無法無天,總要別人順著你的意。」可是他感受不到真心。
「喂!說話客氣些,我很久不當土霸王了,你少誣陷我。」她的心結仍在。
「是嗎?我看你剛剛哭得很有心得,把修女唬得是非不分。」秦引歌勾住她的脖子拉到胸前。
「我一向有長輩緣嘛!我有在懺悔,是修女要我別放在心上。」她語氣輕松地拔他的手毛。
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游戲,而她習慣性的伸手一拔。
「常常有學生找你麻煩嗎?」她在英國的一切他全不知情,只知她過得很好。
「就你看到的那一個,不過我把她擺平了。」還沒人有本事欺到她頭上。
中國人的說法,辣椒越小越辣。
「為什麼不回我的信?」他寫得很勤,連她都笑他太痴情。
那個她遠在台灣。
範丹娜僵了一下。「人家忙嘛!罷到英國要適應環境,而你也曉得我的語言能力超爛,不用功一點怎麼成。」
「電話呢?」她不可能忙得連說聲哈羅的時間都沒有。
「拜托,我念的是教會學校,嚴厲得像修道院,根本不準住宿生外接電話,通常會編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說學生外出啦、她在洗澡,或是直接說睡覺,你沒被騙過嗎?」她講得倒滿像一回事。
範丹娜說起謊來頭頭是道,這些全是她推托的借口,那陣子她心情低落地不想和台灣方面有半點聯系,鴕鳥似地拼命念書。
不接、不看、不听是她的三不法則,因此認識了同樣有一大堆煩惱的鈴木夕子和維妮,臭味相投地結成莫逆之交。
半信半疑的秦引歌望著學校高聳的圍牆。「告訴我,你來英國念書的原因。」
「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看到一個小孩吵著要棒棒糖,他多像我呀!一個獨立的念頭飛進我腦中,所以我來了。」
「不通知我,不用跟我商量一聲嗎?我會擔心你。」她的個性的確如此,說風便是雨。
範丹娜笑得有點澀然。「告訴你就不叫獨立了,而且你會擅自地為我準備最好的一切,甚至可能不讓我走。」
說對了,他是不會允許她走遠。「因為我愛你呀!小傻瓜。」
通常這個時候她會回他︰我也愛你,大傻瓜。可是她不能昧著心意說愛,她已經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