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她……有些自閉,不敢和陌生人太親近。」他想去抱她,可是他才移動腳步,盈盈就像驚弓之鳥縮在熊女圭女圭後頭。
可見她連他也怕。
「看過心理醫師嗎?」她的惻隱之心對孩童沒有防線,開始泛濫。
「無數。」
「為什麼?」應該會有改進才是,像她這麼小就活在封閉的世界里,實在太可憐了。
他感慨地嘆息。「盈盈抗拒心理醫師的治療,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任何人。」
「哈,那可不包括我。」
不是她自大,她的孩子緣向來好得不得了,鐵見著了強力磁力,不用推力自動吸住,她就像魅力無人能敵的超級大磁石,那根小鐵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在左天綠用眼神暗示沈烈陽不要擔心她的傷,她掛著令太陽失色的燦爛笑容,光的腳丫子挺著痛楚,自信十足地走向小女孩。
「你是盈盈嗎?」盈盈並沒有因她的靠近而後退,小小的巴掌臉有一絲困惑,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好可憐哦!因為不小心踩死了一朵花,國王貶我下凡,我迷路又找不到朋友,你願意當妖精綠綠的朋友嗎?」
仿佛之間,沈烈陽看見她背後兩張透明的薄翅,他取笑自己的痴傻,但是下一個畫面真的叫他傻眼。
不理會人的沈盈盈怯生生地伸出手,輕輕地擱在蹲著她面前,笑得十分陽光的「仙子」眉心,好像在打招呼,願意成為妖精的朋友。
「好高興好高興認識一位凡間朋友,妖精綠綠最喜歡交朋友,可不可以告訴妖精綠綠,你叫什麼名字?」
此刻的左天綠化身為百花王國的妖精,那股純淨的氣質叫人無法忽略,連沈盈盈都深受蠱惑。
她抿抿粉紫色的小嘴巴,清亮的小小杏瞳透著微微緊張,一手死命地抓緊熊女圭女圭,縮回覆在左天綠眉心的手,怯弱的甜稚嗓音幾近蚊鳴。
「盈……盈盈。」
「什麼?」她故意掏掏耳朵佯裝虛弱。「妖精綠綠的法術被收回去,我听不到你的聲音。」
她太會演戲了,再加上本身原就受了傷,那一身狼狽更引發沈盈盈的同情心,沈盈盈鼓起最大的勇氣模模她的頭安慰。
「我叫……盈盈。」她發出比平常小孩低的音量,但已經是七年來第一次主動接近人。
「你是盈盈小仙子嗎?我在百花王國見過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裝得太可憐了,語氣中有顯見泣音,連看戲的沈烈陽都以為她哭了,正準備要她回床。
誰知他還沒有動作,沈盈盈早先一步遞出來舊的熊女圭女圭,沒有半點不舍。
「你要給我?」左天綠沾了口水滴在眼角,淚眼朦朧得假意收下。
「嗯!」沈盈盈大方地點頭。
這時左天綠解下她胸口造價不菲的銀鑽項鏈,改掛在沈盈盈身上,沈烈陽根本來不及阻止。
「這是魔法項鏈哦!可惜國王陛下收回了法力,不然你就可以對著它許願,讓你變得更漂亮。」
沈盈盈余心喜地模模鑽墜,小手不住地搓揉,好像項鏈真有魔力,只是暫時不能用,緊鎖的唇線有了笑意,眼中發出七彩的光芒。
戴著魔法項鏈,她也是美麗的小仙子。
左天綠悄悄地將左手往後一擺,做出OK的手勢,欣慰的沈烈陽真的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短短一天,她征服了沈家人。
命運的轉輪將三人的生命緊緊扣在一起,無畏的左家女子帶來熱力四散的陽光,為這一大一小驅走烏雲,重新尋回遺忘的幸福。
扁的笑容張飛揚,心亦隨著起舞。
***
「左天綠——你活膩了是不是?」
惱怒的沈烈陽氣沖沖得走向蹲在地上挖土,毫不理會他叫喊的女子,慍色和心疼同時在他眼底交替,很想揍她一頓又打不下手。
昨夜她纏著他看了一夜的星星,天快亮時才在他懷中沉沉睡去,送她回房後他還特別叮囑所有人不許去吵她,好讓她多睡一會。
結果——
他不過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公事,帶狗去溜達個一、兩小時,前後不過四、五個鐘頭,她竟敢帶傷在太陽底下……種花。
「嗨!烈陽,你要來幫忙呵!」
幫忙?!他挑動僅剩的半邊眉毛。「你知不知道傷口沾了泥會化膿?」
口中說著責備話,他順手一撈將她帶至樹蔭。
「我忙慣了,突然閑下來好奇怪,不動一動全身都不對勁。」她笑著將鏟子遞給他。
面對這一張不設防的笑臉,無可奈何的沈烈陽輕輕拭去她額上的汗和污泥,了解他的「使命」該做什麼,他已經習慣她的使喚。
她從不用請求,只是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他就不得不想去滿足她一切需求,好像不寵她是件可怕的事,難受得要命。
他接下她尚未完成的大業,加入刨土翻泥的工作,打算把一片韓國草皮改成花圃。
「受傷就該安份在床上養傷,干麼跑下來玩泥巴。」好不容易傷口結了痂,他可不願她細致的肌膚多道傷痕。
「玩泥巴的小孩不會變壞。」她仍是皮皮的模樣,見他不悅的眼神飄來,連忙改口。「人家喜歡花嘛!」
「喜歡可以打電話請花店送來,用不找一身累的造反。」
是他疏忽了,太久沒和女孩子在一起,都忘了女孩子的喜好,待會該叫花店送些鮮花來。
「不行啦!我很窮,付不起花錢。」瓶中花及不上泥巴土生出的生命力,缺少生氣,她還是比較喜歡自己栽種鮮花。
他又想嘆息了。「不要制造我的愧疚感,我敢要你花一毛錢嗎?」
「人家說說而已嘛!做人不要太浪費。」她是有一點點心需,大概三克重。
他是不曾虧待她,吃好用好的,各式名貴衣物,女性用品一應俱全,連保養品的種類都多得叫她咋舌。
天生麗質的她很少用到保養品,有些產品她還得問隨車而來的專櫃經理才知道正確抹法,而他還不習慣以那張臉見人,窩在書房當烏龜。
經理必恭必敬的態度叫人疑心,正經八百地曲腰彎膝,一點也不像在討好客戶,反而類似對上司的敬畏。
記者的本能抬了頭,在他絕口不提的情況下,她大概猜到幾分,大家心知肚明。
「綠兒,我不是單純的盈盈,妖精綠綠那一套對我不管用。」一坪造價不菲的韓國草皮可比花圃貴多了。
「哎呀!做人不要太計較嘛!你不是把整片地都整好了。」叔佷倆一樣單純,她自有一套辦法讓他們倆服服帖帖。
沈烈陽失笑地搖搖頭。「你這個小魔女,就會算計我。」
他和盈影有何兩樣,還不是被壓耍著走。才想起盈盈,便見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堆黑色小籽走了過來,表情認真而專注,非常神聖。
「綠……綠綠,種子。」
花了將近一個禮拜時間,她開朗、活潑了些,但是還有些放不開,只對左天綠一人講話,最多不超過五個字。
這項轉變讓沈家的下人大為驚訝,對左天綠的敬意不自覺加重,也樂于親近。
「好棒他!盈盈小仙子真厲害,從王伯那里拿來百花王國的仙花種子。」她鼓勵地起身拍手歡迎。
原來……「你又用這一套。」沈烈陽好笑地朝她晃晃頭。
左天綠沒修過兒童心理學,她像光,吸引所有向光的植物,熱愛生命,勇于追求未知,非常有孩子緣,應該說她本身就是個長不大的彼得潘。
她用孩子的語言去融入孩子的世界,小孩子很單純而且敏感,知道誰有真心喜歡他,自然去接近對他好的光源而遠離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