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人出賣了,我要殺了她。」
出……出賣?他想起自己的都市鄉村化的造鎮計劃,囁嚅地問道︰「如果我無心瞞了你一件事,你會生氣嗎?」
「事可大可小,自首無罪。」她可是很有度量。
自首無罪。他松了一口氣,將計劃內容一字不漏的告訴她,並一再重申自己的真心,不會為了喬家老宅而利用她的情感做價碼。
「相信我,我對你的愛絕非虛假。」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他驀然了解她話中的含意。「你麼會知道計劃書內容?」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天底下沒有絕對的秘密。」
二妹天藍是警官,再機密的文件她都弄得出來,三妹天綠是記者,小道消息最靈通,完全沒有距離上的阻隔,兩位都是她的好手足。
至于人妖弟弟左天青,她當他廢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活動人形模型。
「虹兒——」他用威脅的眼瞅著她。
「不告訴你。」
她俏皮的擰擰鼻子,可愛的小動作引發他的。
「可惡,我要懲罰你。」在笑聲中,他們再譜之歌。
☆☆☆
鴻門並非實,蜀王借尿遁。
在熬不過駱雨霽一再的柔情攻擊下,左天虹可以說心不甘情不願地涉入他的家庭風暴中,成為眾人的箭靶,接受來自家庭成員審視的光線。
在法庭呼風喚雨的大律師,頭一回發現站在審判台上的不自在,好像自己是待解剖的活生物,睜著圓眼等待持刀的人劃下第一道刀口。
如果可以,她寧可打道回府吃泡面,也好過當展示品。
「你叫左天虹?」
駱里嚴厲地正坐中位,故作冷靜的臉有一絲動搖,暗自為她的沉穩冷練喝彩,不由得心驚。
他承認眼前的女子是比古家女娃兒出色,落落大方的優雅舉止顯示出身良好家庭,目光如灼不見匠氣,玉質般耀眼光華,的確不是小鎮女兒可以比擬。
眼楮明亮清澈,大而有神,薄薄的唇寫滿剛強,挺直的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正氣。
但——
五官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清艷,舉手投足充滿自信,教人聯想到水中芙蓉,不沾惹塵世間的污濁。
「通常無禮是人的通病,駱先生,我不認為站得高就表示他不冷,我們都只是血肉之軀的凡人。」
駱里怔了一下,隨即心有戚戚焉。「上位者有上位者的難處,我……」驀然他自覺失言的板起臉。「好大膽的娃兒,敢拐著彎諷刺我。」
「抱歉,我以為老人家耳背听不出來」原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民間傳說是有典故。」
如此高明的損人段數,讓一回家就冷凝不快的駱雨霽舒展了酷寒,微微拂上一絲小小的笑意,在眼底。
「虹兒,口下留德,對老弱婦孺要有起碼的慈悲心,別讓人有嚼舌根的機會。」
「噢!說得也是,差點忘了國中課本念過林覺民與妻訣別書中的一段,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此我獻上最大歉意。」
左天虹不帶溫度的笑意朝駱里一頷首,其中隱含的意味不言即明,白得像綿羊身上的毛。
包令駱家人傻眼的是駱雨霽臉上的變化,他由嚴苛帶霜一轉成如沐春風,冷硬的線條不再剛強,稍具人性地說著……風涼話。
在以前,他從不和人說笑,只用一貫嚴峻簡慢的態度待人,對親近的人亦不苟言笑,教人不寒而栗,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
而今……
唉!
在錯愕中他們多了感慨。
「爸!來者是客,咱們不好老教客人站著說話吧!」一旁的駱雨爾打著圓場。
經他一提醒,駱里才正一正色,以故作輕蔑的語氣招呼她人座。
客人一上桌,漾著大大笑容的趙媽簡直闔不攏口,一面將拿手好菜搬上桌,一面打量著左天虹。不斷暗嘆少爺好福氣,眼光獨特。
席間最安靜的當然是甫從夫家回來的駱麗芳,安靜文弱的她不置一語,乖巧的將手擱在膝蓋。
在婆婆和小泵一再催促下,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回娘家探听消息,本來在遇不到大哥的情況下正想打道回府,不意受到趙媽的挽留,才決定留下一觀分曉。
扁看大哥和她和睦的親熱相,駱麗芳開始為小泵悲哀,這將是一條禁止通行的絕路。
「你父親是干什麼的?」駱里鄙色的問道。
左天虹謙虛的說道︰「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而已。」兼可容納上千張病床的小醫院院長。
「母親呢?」
「家母很普通,有空時就和街坊鄰居聊聊天。」婦女會的連任主席兼某基金會的常任董事。
她的自謙換來駱里微微皺眉,認為這樣「平凡」的家世配不上駱家,有意要她打退堂鼓。
「你大概不曉得我兒子快結婚了吧?當第三者沒有奪人所愛的愧疚感?」
駱雨霽神色不豫的搶白。「你該先去問問你那個女人,第三者的身份是否比較快樂。」
「你……你給我住口。」駱里有些羞愧和氣惱。「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需要道于外人知。」
「你是指家丑不可外揚嗎?放心,虹兒是我的女人,用不著去張揚全鎮皆知的秘密。」
我的女人!
好震撼的聲明,如此爆炸力驚人的彈藥炸得人心惶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他們都很清楚「我的女人」代表什麼。
尤其是一心想借聯姻擴展駱氏王國的駱里,面對這樣突然的沖擊力,他反而失去原先的立場去指責,因為他和朱月美的前例尚留著傷口。
如今社會的開放已非昔日可比,男歡女愛乃是正常事,他有什麼借口怒斥兩人婚前的親密關系呢!
年輕風流犯下的罪,讓他身為父親的尊嚴殆盡,再也無法理直氣壯以長輩身份教訓,這樣的報應該到何時才終了?
「你一定要當眾教我難堪才過癮是不是?我可是你老子。」駱里氣得大拍桌子。
「我不希罕。」駱雨霽冷冷的回道。
「不希罕?!」他氣得直發抖。「你的生命是我給的,希不希罕由我決定。」
「要不要我還給你?」駱雨霽臉一沉,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往腕上一比。「你提供的不過是只小精子。」
大家都被他強悍的舉止嚇到,沒人敢去奪下他手中的刀子,怕一個不慎反而傷了他。
趙媽提著氣不敢呼吸,駱麗芳駭到臉色發白,只有左天虹口氣相當不耐煩。
「拜托,多大的年紀還玩小女生的游戲。」
「虹兒?」他松了幾分,接下來的話讓他完全丟掉手中刀子。
「要割就割深一點,要不要我指點你怎麼割較省事?身為醫生的女兒就是有這點好處,下到要點一命嗚呼,我好換個新男人來嘗嘗鮮。」
「你敢——」
「天底下沒有我左天虹不敢的事,你可以試試我話中的真實度有幾成。」哼!迂腐。
男人的話的確不能盡信,在他千訴托萬拜托的請求下,她才三申五令地要他不鬧事,一切以和為貴,不要讓她有冒火的機會。
可是呢?
坐下還不到十分鐘,父子倆就開始上演一出人倫大逆戲給她瞧,她要是不夠冷靜,早就扔下兩人轉身離開。
換成是二妹天藍的個性,兩人恐怕只有趴在地下找牙齒的份。
「父子像仇人,你們真是可恥得教我汗顏,既然如此憎恨彼此何不月兌離父子關系?一個拋棄駱姓永遠失去親人,一個舍棄兒子永不再相見,豈不是稱了兩位心意?
「要辦盡快,我是個律師,今天我的心情不錯,可以給予你們八折優待,附贈一紙法院禁令,許你們各離百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