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又沒有外人在,不要裝矜持了,蟬妹,大哥還不了解你的個性?」
「我的個性又怎樣?」杜詠蟬手叉著腰,大有「你敢胡說我就扁人」的意思。
說不得嘍!他避重就輕地盡挑好話講,「呃!活潑、大方、溫柔又嫻雅,相夫教子的好典範。」
「這還差不多。」她驕傲地揚起下巴,得意地閃著明亮神采。
杜詠言內心搖頭嘆氣地想,是差多了,表面上她的確如此,但私底下驕縱任性,有點自傲於自己的出身,對比自己柔弱美麗的女子,總是語帶輕蔑,藉故欺陵。
坦白說,她是欺善怕惡,欺負善良的段天喜及其丫鬟,害怕眼神如刀刃的紫袖,只要紫袖在場,她絕對不敢欺負任何人,簡單說就是一只紙扎的大貓而已。
「好了,別逗嘴,疊影山莊就在前頭。」杜詠言努努嘴,轉移她的注意力。
「真的耶!」她趴在窗子上,興奮地像個小孩子。
馬車嚕嚕地響著,一聲吆喝聲起,車速慢慢地緩下來,在疊影山莊大門口停住。
※※※
一早,段天樂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倒楣事要降臨,但是他天性樂觀,很快就不當回事拋在腦後,依舊吊兒郎當地討好曲少梅。
「少梅妹妹,吃點紅梅果吧,很甜哦!」他挑了顆又大又艷的梅子,體貼地送到曲少梅嘴邊。
她不太習慣地張口一咬,汁液沾在唇畔,「很好吃,謝謝。」她閃過他善意的指月復,用手絹輕拭甜汁。
「不要跟哥哥我客氣,再吃一口。」他心中直嘆,好可惜哦!差點就踫到她紅艷的小嘴。
「我自己來,不勞段二哥費心。」她頭一後傾,縴指截住他遞過來的新鮮梅果。
「哎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多禮呢!」段天樂望著空手直搖頭,怨佳人不解風情。
曲少予看得可刺眼,「喂!自己人,來一顆梅子吧!」他張大嘴,等著人服侍。
段天喜嘟著嘴說︰「對呀!二哥,我怎麼沒有?」她心想,二哥好偏心,人家一顆都沒嘗到。
段天樂把梅子核一丟,嘴角翹得和鼻子齊高,「你們兩人沒手嗎?好意思說這種丟臉的話。」
「哇!差點丟到我的頭,幸好我的武功底子不差。」曲少予總算認清段天樂的為人。
「我怎麼失手了,沒丟到臭咸魚臉。」段天樂裝出惹人發噱的臉部表情。
他再趁曲少予疏於防備專注在段天喜身上時順手又丟出一枚梅子核殼,成功地偷襲擊中他的左頰。
曲少予低吼,「段、天、樂,你活得不耐煩嗎?想讓我替你整整皮呀!」好大膽,竟敢以下犯上!他是吃定自己不敢在小喜子面前出手,所以一再挑釁自己忍耐力的極致。
段天樂故意抖抖身子,裝出一臉畏懼的模樣,「我好怕哦,小喜子,你的少予哥哥要打我。」
般不清楚狀況的段天喜迷惑地偏偏頸子,以她所能理解的範圍內,義正辭嚴地指責,「少予哥哥,你不可以打人,紫袖說打人是不對的行為,你要向二哥道歉。」
太沒天理了,做賊的喊捉賊,明明滿臉賊相還裝聖人,真是不可原諒。曲少予決定好好開導小喜子,勿被賊人所蒙騙。
他思忖,耍陰弄險誰不會,要拐小喜子還不簡單,只要扮扮弱者裝可憐,馬上獲得她關心的偏袒。於是伸手將臉一抹,一雙無助的眼神立現。
「小喜子,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打天樂,你瞧,我臉都被打腫了。」曲少予指指左頰微腫處。
看看果真腫起來了,段天喜怒目一視,「二哥,你是大壞蛋,我要告訴紫袖你打少予哥哥,叫她處罰你。」
「啊?小喜子最可愛,二哥不是故意的。」段天樂曲腰地陪著笑臉。「你千萬別告訴紫袖。」
他徹頭徹尾怕了元紫袖,上次的養蘭風波差點害他丟了小命,幸好有個善解人意的少梅妹妹相助,不然他現在非變成活柱台,種在蘭園里。
段天喜叉著腰說︰「哼!二哥不乖,跟少予哥哥道歉,不然我要生氣了。」打人是壞蛋,她不原諒。
「是是是,全是二哥的不對,我道歉。」段天樂自忖,除草反被芒葉割了手,失算。「曲大哥,小弟給你賠禮。」
「這……你不會再出手打人吧?」曲少予可憐地說,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心有餘悸的委屈相。
段天樂冷咬牙帶著痛恨的笑,「大人有大量,曲大哥何必為難小弟。」心頭直罵著,奸詐!
一旁安靜的曲少梅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看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一般,利用段天喜的善良無知互相爭斗。
來到疊影山莊後,她就很少見到段大哥,明知痴戀已無望,還是抱著希冀,有天能像紫袖一樣,牽引他的喜怒哀樂,得到些微薄必注。
其實猛一瞧,紫袖的容貌並不出色,但相處一段時日後,才發現她的美是隱藏在內,只要稍微有心就能察覺那驚人的光芒正扣住每個人心弦。
紫袖美在懂得藏鋒,盡量隱其鋒芒,襯托他人的美麗。所以若不用心,一塊美玉的亮澤是難窺其華,而段大哥就是那位有心人。
說不嫉妒是騙自己的傻話,只是她從小學會逆來順受的生活哲學,不強求不屬於自己的人、事、物,以免無法承受失去後的痛楚。
因此偽裝在面具下的愛意,只能悄悄壓在心底最深處,默默地愛著他,只要他幸福就好。
「那兩個人的身影好面熟哦,二哥,你看看是誰?」眯著眼,段天喜看不清楚逆光而來的兩人。
是很面熟,熟到快爛了。段天樂道︰「不就是杜家兄妹,詠言和詠蟬。」
「他們怎麼又來了?」段天喜有些懼意地靠近曲少予。
曲少予發覺她在害怕,「怎麼回事?他們又是誰?」心頭思忖,除了紫袖,誰會令她懼怕。
段天樂代段天喜回答,「他們是已逝大娘妹子的兒女,一年四季都愛拿疊影山莊當別館,有空就來坐坐嘍!」
大體上,他還不至於討厭他們兩人,就是詠蟬表妹太過驕縱了些,老是自以為高人一等,不把下人們放在眼前,動不動就發小姐脾氣,有時候還會暗諷小喜子兩句,幸好她太蠢听不懂嘲諷,否則又得煩惱她做錯了什麼事。
曲少予猜測道︰「他們欺負過小喜子?」不然她不會一看見他們,就嚇得直往他的懷里鑽。
美人在懷是件樂事,但那是指在她心悅誠怡的時候,而不是像只驚惶失措的小兔子,急忙地尋找保護者。
「說欺侮太嚴重了,就是詠蟬妹子喜歡把對某人的不屑,明白地表現在日常生活里。」
由少予不悅地說︰「你們任由她在疊影山莊內猖狂?」他心想,太可惡了,敢欺負他的寶貝小喜子。
小喜子天真爛漫,不與人爭,善良到連只蚊子吸她的血,她都不忍心打死它,甘願自己失點血喂飽它。如此純真的女孩,有哪一點不順人意。
「有紫袖在,她不敢猖狂。但是紫袖背後可沒長眼楮,總有盯不到的角落。」而他又是個失職的兄長。段天樂聰明地沒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他們各懷心思,靜靜地等著杜家兄妹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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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依然如畫,四季分明。
一路走來,杜詠蟬的頭抬得高高,絲毫不把辛勞替她扛背行李的下人看在眼里,昂然氣盛地擺著千金小姐的架子,而不體恤背著重物的下人,是否跟得上她的步伐。
遠遠瞧見前方亭子里,有四道鮮明的人影,她不由得翠眉輕蹙。
「那應該不是大表哥吧?」還有另一名秀麗女子是誰?不會是表哥的紅粉知己吧!她有些擔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