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走錯路,那真是紫袖的過錯,趕明兒我畫張地形圖來賠罪。」元紫袖內心稱贊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錯。
地圖!曲少予連忙搖手拒絕,「不、不用了,我以後絕不會走錯路。」一次就夠他嚇破膽了。
走著走著,四人走到後花園的涼亭中,元紫袖挑了個視眼極佳的位置坐下,其他三人戰戰兢兢地選擇離她最遠的位置依序坐著。
元紫袖想想審判完了客人,接下來該是明知故犯的「主人」了。
「曲公子初來乍到走錯路情有可原。」她眼波一掃,落在段天樂身上,「二少爺,你也是今兒個才到嗎?」
自知在劫難逃,段天樂把責任推到段天喜身上,「是小喜子說沒見過後門,我好意帶她去瞧瞧。」
元紫袖諷刺道︰「二少爺終於發揮手足之情,懂得體諒小姐的無知,紫袖好生感動。」
有夠毒,把親妹子推向虎口以求自保。曲少予輕擁著段天喜微顫的肩頭,不齒地怒視「賣妹避災」的段天樂。
「我一向都很愛護她。」段天樂表現出一副好兄長模樣,無視曲少予殺人似的目光。
元紫袖惱想犯了錯還敢大言不慚,「既然二少爺愛妹心切,一定不忍她受責罰。」
罰?!當然忍心。段天樂一副正氣凜然地說︰「有錯自當罰,不然小喜子以後會學壞。」
就怕她不學壞,老是自詡善心人士廣發善財。元紫袖決定先罰小餅,至於大過嘛,他絕對讓他永難忘懷。
元紫袖質問段天喜,「小姐,你承認錯了嗎?」
段天喜頭輕輕一點,柔軟身子縮進曲少予懷中,「對不起紫袖,我錯了。」
嗯!這才是好小姐,沒有學得二少爺那一套推卸責任、油腔滑調的死樣。元紫袖滿意地說︰「小姐很乖,紫袖也不敢說什麼,明兒個就把剛才說過的八個字寫一百遍,免得小姐太無聊。」
「一百遍?會不會太……啊!我是說馬上回房寫一百遍。」早知道就少說一句。段天喜責怪自己太多話。
「好,這樣紫袖才會疼你。」元紫袖接著轉向戒慎的曲少予,「曲公子,你是客人,那就麻煩做做客人。」
曲少予認命的氣一吁,「說吧!你打算怎麼整我?」
元紫袖微笑道︰「唉!你說哪話,我是想親手做道紅杏出牆讓你嘗嘗味道,以免怠慢貴客。」
「什麼是紅杏出牆?」曲少予一听就知那不是什麼好料。
「小點心。杏花瓣混牆泥加點面粉去蒸,上面再灑些……核桃乾。」吃不死,更多拉三天,元紫袖決定給他這個懲罰。
牆泥和他最怕的核桃乾?!這個小女子真是——太可怕了,居然連他的弱點都挖得出來。不過要死大家一起死。曲少予轉頭看著段天樂道︰「天樂也有份,是他吵著要出門。」
段天樂吸了一口氣,頭一直左右擺動。
元紫袖下指令這︰「二少爺別搖了,所謂『教妹不嚴是兄之過』,你多少也得擔些責任。這樣吧!讓你盡點孝心,幫夫人養養蘭。」
「養蘭?!」段天樂二話不說,倒頭往後栽去,全身陷入重度恐懼中。
他喜愛「摘花」的緣故,是因為幼時曾被蘭瓣上的幼蟲爬滿全身,所以近「名花」而遠真花,誓死不踏入蘭園。
聞蘭色變的他,如今要他去近蘭,當然寧死不就,可是他更怕紫袖,所以這次他死定了,而且是嚇死的。
第六章
馬車輕快地在官道上行駛,如同車內輕盈的人兒,懷著一顆興奮高亢的心,像是踩在雲端上輕舞微風,臉上一朵美麗的笑靨艷若紅楓。
長途的勞累不能減緩杜詠蟬的喜悅,濃濃的相思帶著她直往心中所愛而去。
自幼姨娘失寵於姨丈之際,娘為解姨娘心中之苦悶,常帶愛笑的她到疊影山莊作客,一待就是大半年不歸,因此和大表哥走得最近。
大表哥雖離家十多年,但他翩翩的風采,以及倨傲的冷然氣質,在在吸引她年幼的目光,她一顆芳心也因此暗許。
姨娘看出她的心事,所以私下和娘許下承諾,日後結為兒女親家,段、杜兩家永結秦晉。
只是姨娘過世後,大表哥負氣離家未歸,但她也一直信守承諾,苦等他回家之日,能和她共效畫眉之樂。
前些日子她听聞大表哥已回疊影山莊,驚喜之餘,不顧女孩子家的矜持,堅持要見他一面,以慰多年相思之苦,順便提醒他勿再耽擱兩人的終身大事。
她心想,不知十數年不見,他風采是否依舊,是否還惦記著從小愛慕他的自己,如同她時時刻刻盼著他早日歸來,一訴離情。
想到這,她莫名地羞紅兩頰。
「羞呀!蟬妹!想到情郎了是吧?」女大不中留,杜詠言好笑地輕畫她的紅頰。
「討厭啦!大哥,你就愛取笑人家。」她嬌羞地說,但是和大表哥好歹也分開這麼多年,說不想念是騙人的。
「不趁現在多笑幾回,等以後你嫁入疊影山莊,大哥想笑也找不到伴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他也替蟬妹感到高興。
杜詠蟬打趣地調侃他,「怎麼會沒伴呢?把紫袖娶回家不就成了。」
被說中心事,他不以為忤地哈哈大笑,「我是想得要命,可是佳人不點頭。」
他眼前浮起一雙慧黠帶謔的笑眼,紫袖俏皮的談吐應對,總教他心儀不已,恨不得將她緊摟在懷中,吻住那張帶刺的小口,藏在金屋里。
可她總有千萬種籍口來拒絕他,尤其是以段家無人主事為由,明白表示無力分心於男女情事。
但是現在段家長子回莊接掌事務,她的籍口不再堂皇,他就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眾人皆說她潑辣陰險,性情刁鑽古怪又尖銳,可他偏愛她冷靜中的辛辣味,嗆得讓他眼淚直流還是不想離口。
「那你得加把勁,將紫袖變成嫂子,咱們家的聲望必能扶搖直上。」杜詠蟬鼓勵道,元紫袖的能干眾所皆知。
他略微不悅地拍了她一下,「娶妻是來疼寵的,你當紫袖是什麼?搖錢樹呀!」
「大哥,你重色輕妹。」她不服氣地回敬他一下。
「你的色藝留待有緣人擷取,大哥當然希望你體態輕盈惹人憐。」社詠言輕笑地把不滿轉為取笑。
她不高興地反將他一軍,「你就只會欺負我,有本事說贏紫袖給妹子我瞧瞧。」
他無奈地說︰「你……唉!我要是能在口頭上佔便宜,現在你已經有嫂子可喚了。」她這一戳,戳到心口痛處。
他就愛紫袖的伶牙俐齒,每每令他莞爾不已,既佩服又沮喪,被貶損得灰頭土臉,欲哭淚卻不敢流,只能往肚里吞。他想,大概自己日子過得太清閑,喜歡自找罪受。
「我想大表哥都已回莊,紫袖的負擔一減輕,你的機會可不小哦!」她相當看好自己大哥的實力。
雖說疊影山莊有個浪蕩風流的痞子在,但和大哥一相比,他除了長相尚可一取外,其他只能用「腐爛」形容,和優秀的大哥站在一起,勝負立分。
「希望如此。」他接著眼神一轉。「我看先喝你的喜酒比較容易。」心想,她是名分已定只欠行禮了。
一想起此事,杜詠蟬喜色揚上美麗的容顏,「人家不來了,大表哥剛回莊一定很忙,哪有時間想太多。」
「是嗎?我看你會等不及,布置好禮堂就拉著新郎官拜堂。」她那點小心思,他還會看不透嗎?
她不依地說︰「說什麼嘛!人家好歹是姑娘家,哪有那麼厚臉皮。」她又不是痞子表哥。
她當然希望大表哥能記得婚的,主動提起婚期,早日了結她的心願,並結成連理,恩愛相守到白首。